二人急忙進屋,卻見吳玉匣兄弟二人齊齊的手舞足蹈,頭發散亂,眼珠突出,嘴巴大張着,殷紅的鮮血如同決了堤的河水,“咕嘟咕嘟”的往外冒着。
捆住二人的繩子已經被掙斷,二人如同吸血鬼一般見人就抓,抓住了就要用嘴去咬,十幾個男人按捺不住他們。
眼看二人馬上就要沖破衆人的鉗制,誰知二人又如洩氣的皮球一般,突然柱狀噴出一大口鮮血,繼而直挺挺的往後栽倒。
他們的血好像在剛才全部吐幹淨了,再也不往外冒,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屋頂,好像在訴說無盡的冤仇。
所有的人都原地呆住,過了片刻,吳娘子顫抖着用手去探夫君的鼻息,如衆人和她自己所料,她的夫君已經死了。
女子突然爆發的凄慘的悲哭讓楊榮文也回過神來,他臉色一變,對依舊愣在原地的娲蠓道:“吳家在廣州是大家族,好漢不吃眼前虧,快走!”
可娲蠓卻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麽辦好。楊榮文見狀,急忙趁着屋子裏亂,拉着娲蠓出了院子。
娲蠓一直呆呆的,直到被楊榮文拉着坐上馬車才回過神來。她打開車簾子,問正在趕車的楊榮文道:
“楊執事,你要讓我去哪裏?吳管事又不是我害死的。”
“去找領主。”楊榮文道,“既然那隻狐狸是他的,他一定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你好好坐好,不要讓吳家人認出來,他們吳家人很不講理。”
娲蠓放下車簾子,呆坐好半晌才問道:“楊執事,他們不會殺了狐兒吧?我總覺得這事兒有些古怪……”
“這事兒當然古怪,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這麽一隻詭異的狐狸,哪裏會讓人随便殺了?”
楊榮文說着,眉頭微微皺起,喃喃自言自語道:“如果吳家人能夠把那隻狐狸殺了,事情就更古怪了。”
楊榮文這麽想着,一揚手,馬鞭子揚起一道弧線,輕輕的打在前面的棗紅馬上。馬兒長嘶一聲,飛快的往允王府而去。
韋幼青卻不在允王府裏,他到驿館會見嶽甯遠去了。
兩兄弟此時正在把酒言歡,全然不知珍珠島會館裏發生了幾乎改變他們命運的大事。
兩人訴說着分開以後發生的大事,最惹眼的當然是潭州城裏的内部開花。
“馬既長隻怕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失敗的。”嶽甯遠輕聲訴說着潭州的故事,“他的政令,還沒有出丞相府就被他手下那些貪官污吏給改了。”
韋幼青不由得想起丞相府的馬二,那個靠出賣情報發家緻富的丞相府管家。
他點點頭道:“可以想像。如果他手下的人不愛錢,我們根本不會那麽容易成功。”
嶽甯遠“呵呵”一笑道:“不愛錢?幼青你不愛錢嗎?不愛錢你做買賣幹什麽?”
韋幼青被他說中,有些難爲情的一笑,“你說的是。誰不愛錢?允王和辰王正是看準這點,才會給部下那麽高的饷銀。你也一樣。”
韋幼青的眼睛眯起來,歎道:“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偏偏馬既長不懂,他的手下沒有足夠的錢過體面的生活,就會拿别人的錢。沒有足夠的糧食給女人孩子吃,就會拿公中的。”
韋幼青心裏還有沒說出來的話:阿七和阿四這些年在潭州都做了什麽?潭州城裏的餓殍究竟是誰造成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馬既長之所以有持無恐的與辰王對峙,主要是他對潭州的存糧有足夠的把握。
他相信憑着潭州的存糧,與辰王對峙個一年兩年沒有問題。辰王雖然看起來占了楚國大部,實際上單單潭州一城,出産就占了楚地一半。
馬既長相信,隻要自己守住潭州城,拖也能拖垮辰王。誰知不到半年,潭州城的糧食就到了連軍糧都無以爲繼的狀況。
沒有飯吃,軍隊嘩變,百姓造反。這些也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本以爲就算破了潭州城,災民的救濟也會是一個大問題,沒想到,”
嶽甯遠說到這裏,很詭異的看了一眼韋幼青,“你覺得城破之日,會發生什麽事?
韋幼青當然知道城破之日發生了什麽。城外駐軍運進大批的糧食救濟那些快餓死的人,潭州城裏到處都在稱頌辰王的賢明與仁德。
嶽甯遠見韋幼青沉默不語,意味深長的一笑道:“幼青,辰王的軍糧,都是由你來籌集的吧,你從哪裏弄到這麽多糧食?”
韋幼青沒有答話。這些糧食本就不是他弄來的。他隻知道能維持現有軍隊的日常軍糧,楚地就已經是盡了最大努力。
韋幼青與嶽甯遠彼此心照不宣的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們都明白,那些城外運進去的糧食,本來就是潭州城的糧食。
“這些糧食,是怎麽從潭州城運出來的呢?莫非是學老鼠打洞?”
嶽甯遠的話讓韋幼青心裏一動,“我想你說對了,機關術的高手,從來就不止義父和師伯二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嶽甯遠卻沒有多想這個問題,他把聲音壓至最低,小聲說道:“剛才我對你說的那些,都是爹爹和許叔讓我轉告你的,辰王如此心狠手辣,你在辰王身邊,諸事小心。”
韋幼青點點頭道:“我省得。”
韋幼青并沒有說出心裏話。這個世上沒有誰比他更了解辰王,他知道,辰王雖然是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卻不是冷酷無情之人。
楊榮文與娲蠓在允王府門前吃了閉門羹,被告知韋幼青在驿館。二人隻好又快馬加鞭轉至驿館,等他們見到韋幼青時,喝酒的二人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正擊缶高歌,不亦樂乎。
楊榮文想把事情始末對韋幼青一一禀報,可眼前二人忙着唱歌,根本不去聽他說了什麽。
楊榮文見狀,知道亢長的報告事情始末根本不可能引起領主的注意,故而大聲對韋幼青吼道:“不好了!吳管事被狐兒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