娲瀾說到這裏,難過的低下了頭。
韋幼青自然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麽,走到娲瀾身邊,摸了摸他的腦袋,安慰道:“還好,你娘竟然能從那片森林裏逃脫。”
“我娘說,是一個仙女救了她。”
“仙女?”
“是的,”娲瀾很肯定的點頭道,“是仙女。我娘從來不騙人。隻是那仙女趕來的時候,我爹已經死了。娘說,仙女把我爹的屍身帶走了。仙女說,在那個森林裏,所有人的魂靈都不能超生。不管那人活着的時候是人還是仙。”
韋幼青輕輕的歎息一聲:“後來呢?”
他的本意是想問問後來那個仙女還有沒有消息,可娲瀾顯然會錯了意。他:“後來,我娘就生下了我。她懷念我爹,不肯再要别的男人。可巫師偏要說她這樣是中了邪,把我們趕出寨子。”
“原來你們不能算是鷹族人。”韋幼青道,“你出來打仗,你娘怎麽辦?”
“她在番坊裏幫一個波斯商人做事,我娘會說漢話,也會說波斯話。她常常跟我說,要多出去看看。不能隻滿足吃飽肚子。”
韋幼青心裏大加贊許,一個土人女子,竟有這樣的見地。
“領主,我娘一直都想離開珍珠島。我發誓要把她帶出去,打完仗,讓我跟着你行嗎?”
韋幼青低頭看了娲瀾一眼,笑道:“幹嘛非得等到打完仗?我馬上就要回去主持祭祀大典,你跟着我一起回去,把你娘接出來,帶她到處看看。”
娲瀾很高興的連連答應,韋幼青讓他回去再喚一個軍官過來,娲瀾跑下山去,很快領了另一個南人軍官上山。
剩下的人與娲瀾說的大體一緻,隻是他們都是地道的珍珠島土人,不會有娲瀾那麽深的“異族”體驗。
讓韋幼青稍覺得安慰的,是所有人都說成聖殿很安靜,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這說明花惜間沒有丢開韋幼青另覓長男。在珍珠島,聖女找男人是很大的事情,聖女每找一個男人,都會有大的慶祝儀式,這些回南的人不會不知道。
韋幼青也不知道,自己心裏這麽擔心這樣的事會發生,究竟是面子抹不開,還是對花惜間餘情未了。
韋幼青想了想,寫了一封信給花惜間,讓婕柱找人送到珍珠島的驿站去。順便問一問有沒有花惜間的信,盡管他心裏對此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入夜,韋幼青從北門重返潭州城,繞過巡邏的士兵,來到阿四的家裏,迎頭正碰到來阿四家探聽消息的吳興。
韋幼青将自己的打算對吳興說起,吳興沉吟片刻道:“你說的有道理,隻是那麽多人,要怎麽運去城門呢?不是女人就是孩子……”
韋幼青不以爲然道:“女人又如何?我這一路上看見許多巡邏的士兵,聽他們之間隻問口令,并不多話,想來他們是不認識的。我想不如這樣,弄一批軍服,再探聽到咱們要走那日的口令,把女人和大孩子裝扮了,到了城門口,開小門出去,出了門自然有人接應。”
吳興想了想,點頭答應,韋幼青又說:“剩下的小娃娃和女人,可由無朋山莊的水路陸續運出,再送往道州團聚,你看如何?”
吳興自打二人密謀之後,那些不能從城門走的婦人孩子如何安置,一直都像大石一般壓在他心頭,又不好再強人所難,硬讓韋幼青送出,如今見韋幼青并沒有不管這些人,心下一松,連連答應。
兩下裏說定,分頭行動,吳興去弄軍服和打聽口令,韋幼青則先期把那些家有孩童的人家陸續從水路運出。
這樣又過了幾日,吳興那邊車馬幫幫衆分頭行動,把軍服置辦齊全,又探聽到上夜的口令,把女人和大孩子裝扮成士兵模樣,又有真正的車馬幫士兵混在其中帶隊,他們順利的通過北門,與城外的韋幼青彙合,跟着婕柱派來接應的軍隊,隐入峰墨嶺的重重疊嶂中。
這些事情做完,李承宇的回信也到了。看了李承宇的信,韋幼青才知道潭州被封鎖的這段日子,李承宇一刻也沒有放棄對潭州的策反。
潭州城内混進了大批李承宇手下的精靈,将城内的饑民組織起來,準備搶奪城門,目标正是北城門。北門城外峰墨嶺的駐軍,目标正是配合潭州城内的行動。
東邊的水軍這些年也不顯山不露水的隐藏于無朋山莊的各大水寨,準備從水道進入潭州。
韋幼青能在此時策反北城門守城士兵嘩變,對李承宇來說,這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韋幼青再一次重返潭州城,依舊住在阿四的家裏。珠玉茶社那邊,無論是華府還是偶爾光顧的客人,均從茶社女主管婉兮那裏知道,茶社的韋老闆,早就回雷州老家去了。作爲那個神秘小島珍珠島的大祭司,韋老闆要回去籌備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
暗夜裏,韋幼青正在房内與阿四圍爐閑談。看起來二人閑适的很,韋幼青心裏卻很焦慮,他回到潭州城,目的是爲了等那個精靈來與自己會面,以便商定如何讓潭州城遍地開花。可等了好幾天,那個精靈卻沒有露面。
韋幼青不是閑人,其他事可以緩一緩,祭祀大典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耽擱的。
韋幼青與阿四說了一會兒話,阿四覺得困倦,回房歇息去了。隻留下韋幼青偎着爐火讀書。
看了一會兒書,韋幼青覺得再也熬不住困,想着那個該死的精靈今天不會來了。他憤恨的想,明天再不來,他就不等了。
韋幼青放下書本,喝下爐邊一碗熱甜湯,舒服的伸了個懶腰,脫衣上炕,炕燒的很熱,被褥很軟。他正要惬意的朦朦胧胧的去會女神時,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一個黑影悄無聲息的站到韋幼青床前。
韋幼青一驚,睡意全無,一轉眼寒鐵劍在手,就要刺出。隻聽那黑影卻拱手道:“幼青,多年不見,一切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