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琪的神情恍惚了片刻,驚喜的問道:“他在哪裏?屬下去把他接回來。”
華世雄道:“不用了,這件事非聖澤不能辦成。他馬上就要出遠門了,你們二人不能同時離開華府,你不要出去了。狼奴的安置,也交給聖澤來做吧。”
華琪道:“家主,聖澤一向超脫世外,醉心修煉,從來不問凡間之事,怎麽突然要出遠門?”
華世雄道:“聖澤醉心修煉,這才是我仙家本分。是不是真正超脫世外,隻有經曆世事之後才能知道自己的本心。聖澤該出山了。”
天空的烏雲漸漸的散去,一絲陽光從雲層裏透出。
站在珠玉茶社二層的韋幼青輕舒了一口氣,看來華府一切順利,華琪短時間之内,是不會離開華府了。
沒有華琪撐腰,外面的狼妖有宛瑜師兄妹肅清,章志行可以重返袁州,一切都回到原來的秩序裏去。
隻是,韋幼青心裏躊躇,腦中所想是那餓死後倒斃河中的孩子,還有被分屍吃掉的路倒……
雖然這些人不是被李承宇所害,潭州城中也不是真的無糧,馬既長對此卻不聞不問。且馬既長封閉四門,不許百姓逃生,這些才是真正造成大批百姓餓死的緣由。可有心人不會提到這些,他們肯定會把這一切歸咎于李承宇的封鎖。
韋幼青思忖着,聽到身後有阿四的腳步聲,接着聽到阿四問:“老闆,苗大哥在外面準備好船了,問您什麽時候走?”
韋幼青不答話,卻問阿四:“你去馬府打聽令姐的事,都是找誰?”
阿四答道:“是我的一個本家,在馬府做管家,叫馬二,人稱二先生。”
“這個人怎麽樣?”
阿四搖了搖頭笑道:“他沒别的毛病,就是有點懼内,有點好酒,人倒是個實誠人,隻要錢給的夠數,就一定給辦事。辦不到的事不收錢,明碼實價,老幼無欺。”
韋幼青被阿四的話逗笑了,問道:“能約他來見我嗎?我想向他打聽點事。”
“那有什麽不能?他隻要聽說有錢,誰的約都敢赴。”
韋幼青掏出一個錦袋丢給阿四:“這些錢夠麽?”
阿四接過錢袋掂了掂,笑道:“這些約出來見面肯定是夠了,後續的要看讓他幹什麽事,他心裏有一本帳,該要多少錢,他門清,倒是不會因老闆慷慨就多要錢。”
韋幼青“呵呵”笑了笑,道:“嗯,聽起來,此人倒是很對我的脾性。”
于是阿四接着去馬府請人,半晌帶了一個看起來頗爲精明的中年人。生的濃眉大眼,器宇軒昂,來人聽阿四向他介紹韋幼青的身份,倒是沒有擺出“相府家臣”的倨傲嘴臉,不卑不亢的向韋幼青拱了拱手。
這讓韋幼青對此人頗有好感,覺得此人也算是胸有溝壑之人,故而亦恭敬的還禮,口稱“二先生”。
珠玉茶社本就是爲華府所開,再加上潭州普通人連飯也吃不起了,人人自危,不知道能不能活着走出這困局,哪裏有心思吃茶。故而茶社裏沒有客人。兩人找了個明亮的隔間坐下說話,阿四擺上茶來,二人吃茶閑聊。
馬二并不虛言浮誇,直言自己隻是馬府衆多管家中的一個,在府裏專管迎來送往,和跟着府裏的太太小姐公子哥出門。他的娘子卻反而是馬夫人身邊的心腹,馬二的差事,也是多虧了娘子提攜。他開門見山的說:
“馬府的活計,明面上沒幾個錢。馬府的人,多是靠着主子的威風,在外面撈錢。在下不願幹這狐假虎威之事,可也不能喝西北風不是?仗着在府裏當差,消息多,好辦事,咱與人方便,自己方便。聽阿四說韋公子想打聽消息,那就不妨直說,在下不知道的,可以幫公子去打聽。”
韋幼青笑道:“二先生真是爽快,很對幼青的脾性。那幼青就不繞彎子了。幼青想帶一批人離開潭州,不知二先生可有門路?”
韋幼青并沒有要帶出潭州的人,這番話也無非是“投石問路”。二先生知道韋幼青的底細,知道他與無朋山莊關系密切,故而疑惑的問道:“韋公子想帶多少人離開潭州?以無朋山莊的力量,還不足以辦理嗎?”
韋幼青搖了搖頭道:“幼青既然來問二先生,那就肯定是無朋山莊不能辦到的。”
二先生搖了搖頭道:“前些日子好辦,如今四門皆堵,如果無朋山莊的水路不夠韋公子往外運人,那就沒有辦法了。”
韋幼青歎息一聲,道:“守城營官如此不肯通融嗎?不瞞二先生說,幼青此來,受了許多人的托付,要把城裏快要餓死的親人接出去。如果二先生有相熟的弟兄,可否引見給幼青?聽說潭州城裏米比金貴,營裏的弟兄們,日子也不好過吧。”
“的确不好過……”
馬二說到這裏,及時住嘴,道:“在下與北門守将吳興是把兄弟,不過……”
馬二說到這裏,再一次閉上嘴巴,韋幼青會意,又掏出兩個小錦袋遞了過去。
馬二接過來掂了掂,滿意的揣進懷裏。還沒有開口,韋幼青又掏出一個錦盒遞了過去,笑道:“這是幼青小小心意,給嫂夫人賞人用。不算在酬勞裏面。”
馬二打開盒子,裏面卻是一對壽字金簪,正是宮裏流出來的時新樣式。韋幼青每到一處,都喜歡采買這樣精緻的小物件,無論值錢與否,主要是不易得,留着送人是最相宜的。
這對金簪,正是韋幼青在洛陽時從一個内官手裏所買,内官手裏這樣的東西太多,他們不認爲值錢,爛賤不值的賣了,拿到外面,隻要是宮裏的東西,都是好的。
方才他聽阿四說馬二懼内,想着這樣送給女人的禮物,正好能讓阿四拿回去取悅婦人。
果然馬二對這一趟賺的兩袋金錠也還罷了,這對金簪子卻是着實的喜歡,他喜笑顔開的拱手道:“這怎麽好?韋公子前面已經給過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