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兒的說法讓韋幼青心中一震,可有關朱家的事,韋幼青不敢在米粒兒面前露出絲毫的關心,這個人太機警,一不小心就會被他看出端倪。
故而韋幼青不提朱家,而是試探着說:“江南的錢苗之,境内那麽多歪道亂匪,他卻聽之任之,不能不讓人懷疑他居心叵測,隻是以他的實力,不能不說有點不自量力。”
米粒兒點點頭,“錢苗之實力的确不夠稱霸天下,可他背後有趙伯庸。”
韋幼青心裏一動,問道:“瑞親王之死,是趙伯庸做的吧?”
“何以見得?”
韋幼青斜睨了米粒兒一眼,對方正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與人無害的看着自己。韋幼青嗤笑道:“裝模作樣!你在考我嗎?這不是我的長項。以己之長比人之短,可不是英雄所爲!”
“哪裏,我這是誠心求教,你是怎麽在這麽短的時日裏看出這一點的?”
韋幼青正要開口,卻從樹木的縫隙間看見前方不遠處,一個村姑打扮的女子,端着一盆衣服,如風擺楊柳般,聘聘婷婷的向着這邊的小溪走來。
韋幼青悄悄的對米粒兒笑道:“想不到這荒山野嶺,竟有如此風流人物。你猜她是妖是人?”
米粒兒亦笑道:“哪裏有那麽多妖?多半是人作妖,也就是妖人。”
二人說着話,那女子已經走到近前,這才看清楚此女已經不年輕了,大概有三十多歲,五官秀麗,一雙丹鳳眼卻有些混濁,眼角亦有了些許的魚尾紋,這讓她的臉看起來滿是滄桑。
阿賓早就洗浴完了,正光溜溜的躺在小溪岸邊一個大石闆上,摘了幾張寬大的樹葉子遮住身子睡的正香。
那女子好像眼神兒不好,走到近前才看見睡覺的阿賓,吓得驚叫了一聲。阿賓被吵醒了,見面前站着一個女子,亦吓得不敢亂動,連聲喊着:“猴兒!猴兒!”
他的小猴從天而降,猴爪上扯着阿賓的衣服。原來阿賓爲了衣服盡快曬幹,讓猴兒把他的衣服曬到了樹冠上。韋幼青與米粒兒又藏在樹林裏面,故而那女子沒有發現。
女子見阿賓要穿衣服,急忙轉身跑進樹林,正碰上從裏面走出的韋幼青與米粒兒,再次被吓得驚叫了一聲。
韋幼青笑道:“這位大娘子稍安勿躁,我們幾個是一起的,原是見這裏荒郊野嶺,以爲沒有人家,驚着大娘子了。大娘子家住在附近嗎?”
女子見他說話頗爲和氣,驚魂稍定,往不遠處指了指,回道:“奴家是前邊不遠劉家莊的。”
韋幼青點了點頭,順着她指的放向望去,卻不曾看見什麽人家,那女子似看出了他的心思,道:“劉家莊在一個山坳子裏,從這裏是看不到的。”
韋幼青點了點頭,見她一直抱着手中木盆不放,再看木盆裏滿滿的,男女老少的衣服都有,笑道:“大娘子家裏人口很多嗎?要洗這麽多衣服。”
那女子剛要回答,那邊阿賓穿好衣服跑了過來,很過意不去的道歉道:“對不住啊,我不知道這附近有人家……不過這裏叫萬泉山,怎的大娘子要跑這麽遠來洗衣服?”
那女子輪番打量着他們三個,遲疑了一會兒才說:“奴家是給劉家客棧幫傭的,這些衣服,是客人的衣服。”
“客棧?”米粒兒笑道,“客棧裏沒有水源地嗎?跑這麽遠來洗衣服?”
那女子不答,徑自走到小溪旁邊,把衣服籃子安放好,默默的洗起衣服來,一绺子頭發從她的頭上散落下來,擋住了半邊臉。
韋幼青走到女子身邊,笑道:“大娘子,劉家客棧就在前面山坳子裏嗎?真是巧了,我們正在找能吃飯的地方呢,大娘子能帶我們去嗎?”
女子擡起頭來,把飄落下來的頭發捋至腦後,眼眸裏似蒙着一層霧氣。她略略思索片刻,回答道:“今個兒客棧裏面沒有人做飯。”說完,又低下頭去,像是與什麽人賭氣一般,又洗起衣服來。
三人奇怪的對視一眼,既然沒有人做飯,她洗的這一大籃子衣服的主人,難道是不用吃飯的?
韋幼青給米粒兒遞了個眼色,三人一起沿大路而行,沿途有一些零零散散的草屋,偶爾會有小孩子牽着牛羊經過。
走了很遠,直到三人汗流浃背,才看見一個陳舊的二層小樓,周圍的院牆塌了一半,院門上挂着一個被砍掉一角的招牌,上面寫着“劉家客棧”。
三人走進院子,隻見裏面像是荒涼破敗了許久,蒿草長得快有半人高了,看起來像是沒有人。三人狐疑不定,覺得事有蹊跷,正想退回去找那女子,卻見從小樓裏走出一個男子,問道:“客官要吃飯嗎?”
“你這裏是客棧?”米粒兒打量着周圍破敗的景象。
韋幼青卻在注意阿賓,阿賓此時正一臉摸不着頭腦的樣子看着周圍。韋幼青靠近阿賓,輕聲問道:“有什麽事嗎?”
阿賓欲言又止,韋幼青卻明白阿賓爲什麽會覺得奇怪,他們昨晚路過此地,肯定不是現在的樣子。韋幼青微微閉上眼睛,隻覺一股妖氣在周圍浮動。
“有妖氣!”他大喝一聲,來不及解釋,拉着米粒兒和阿賓往門口急退。
“客官,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吧。”
門口閃出四個精壯的男人,看穿着打扮像是這客棧裏的跑堂,隻是眼神兒不對,很像韋幼青以前在連州碰見的那幾個妖孽,迷離渙散,飄來蕩去。
米粒兒抽出身邊佩劍,暗黑色的細長劍身在陽光下散發着黑黝黝的光芒。他身形一轉,轉眼之間連發四劍,劍無虛發,門口這四人,或前胸,或頸項,均被米粒兒的劍刺中。
可這四人中劍以後并不倒下,甚至連血都沒有。韋幼青明白了,這四人均是被妖孽附了身的,因身體裏的精氣被妖孽吃光,連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