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換好衣服,重新回到堂屋,見翼哥兒又開始困的前仰後合,識趣的告辭。出了寬姐的門,見另外幾個屋舍的燈已經亮起,顯然是繹心回來了,心裏歡喜,急忙上前去敲門。
繹心出來開門,他顯然是喝過酒,臉色紅潤,身上有葡萄酒的清香。韋幼青心裏奇怪,繹心去哪裏喝酒?又是從哪裏回來的?洛陽城的宵禁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地方盤查很嚴。若說繹心輕功卓絕,可阿賓卻是墜腳的很。
“繹心叔,在哪裏吃酒?”
繹心一愣,把韋幼青讓到炕上坐下,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卻笑着反問道:“幼青,今天去章府,可還順利?”
“章府倒是沒什麽,隻是……”韋幼青把自己在清平坊的遭遇說給繹心聽。
繹心皺眉道:“胡先生身邊,一直都有這個叫靈兒的女孩兒,她會巫術胡先生倒是知道的,隻是不知他知不知道這個靈兒竟是另有來頭。幼青,你覺得這個靈兒會是哪一方的?”
韋幼青搖了搖頭,道:“我對京城不熟,不知道那個花園子是誰家的。不過,照當時的情形,我懷疑是有人被殺了,他們想嫁禍于我。”
韋幼青想了想當時情形,後怕的說:“我估計,他們十有八九是沖着辰王殿下來的,不然米粒兒才不會冒險救我。不過,若不是米粒兒救我,想想當時的情形,真的是動也不行,不動也不行。”
“我想,說不定明天就有信息透露出來了。想要賴給辰王府的殺人命案,死的一定是個大人物。這幾天你不要出門,讓我們的人出去打探打探消息。”
聽繹心提到“我們的人”,韋幼青又想起剛才繹心不肯回答自己的那個問題,“繹心叔,今天你帶着阿賓去看誰了?外面宵禁那麽嚴,你們怎麽回來的?”
繹心嗔道:“怎麽?審起你叔叔來了?好重的疑心病!不過你既然問了,我也不能不說。我帶阿賓去見胡先生了,在粵華酒樓吃酒。宵禁?”繹心嗤之以鼻道,“你覺得這能難倒我們嗎?”
韋幼青語塞,的确,義父綽号“土行孫”,絕不是浪得虛名。他心裏雖然依然有疑惑,可也知道沒道理懷疑忠心耿耿的繹心,就算他有隐瞞的地方,也絕不會對自己有惡意。
故而韋幼青歉意說道:“是幼青多心了。今天胡先生說什麽了嗎?要不要把靈兒的事給他提個醒?”
繹心沉吟片刻,道:“暗裏試探試探,提個醒吧,胡先生與咱們,不完全是一路。不過,要說他爲了對付辰王,就把你抛出去,我是再也不能相信。”
繹心歎息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誰又知道呢?”
韋幼青卻不這麽想,他說:“我覺得胡先生不會這麽做。如果真的是他做的,不會挑清平坊動手。”他不知道繹心是不是知道狐族的事,不便多說,想回去歇息時又想起一事,“胡先生有個小徒弟叫阿桃的,繹心叔有機會幫我問問。”
“阿桃?”繹心狐疑的問,“什麽樣的一個人?”
韋幼青心裏卻忸怩起來,臉也不由得紅了,他不好意思的說:“就是一個小女孩兒,胡先生的女弟子……”他情急之中,爲自己要尋這個姑娘找到一個理由,“婧寶掉進水裏,多虧了這位阿桃姑娘相救。她好像家裏遇到了什麽麻煩……”
繹心心裏有些明了,他撇嘴笑了笑,道:“知道了。會幫你問的。怎麽,又看上一個姑娘?你這個樣子,實在怪不得惜間姑娘生氣……”
韋幼青急得滿臉通紅,辯解道:“哪裏說的到什麽看上看不上?阿桃是個九歲的小姑娘,繹心叔你怎麽能這麽說?”
繹心聽說,想着是自己誤會了,嗔道:“這能怪我嗎?你看看你那樣!任誰見了,也得和我一樣想!”
韋幼青支支吾吾的不再答話,好在繹心有些酒意,頭有些暈,不願管這些閑事,也就沒再多說什麽,兩人各自回屋睡覺,一夜無話。
第二天韋幼青醒來時,繹心已經出去了。連寬姐都由山莊看園子的雇了輛車,帶着在洛陽各處玩耍。阿賓卻沒有出門,在山莊裏陪着韋幼青。
韋幼青問了阿賓他們昨日出去會朋友的事,與繹心說的都對上了。可韋幼青的疑惑依舊未解,這阿賓回答起自己的問題來,怎麽像對口詞一樣,準備的天衣無縫?分明是繹心和他串過話的。
當下也不再多問,以前來洛陽時他們都住在品庭居,半山山莊卻是第一次來,前幾日總是出門辦事,今天幹脆仔細逛一逛。
在這幾處屋舍的北邊,就是溫泉池,沿着被花樹遮蓋的通幽小路,可以看到一座高大的由白石蓋起的三間大廳,大廳由十二根粗大石柱撐起,石柱光鑒可人,上面雕着精美的花朵。在石柱與石柱之間,白色的帷幔随風輕輕的飛舞。
“這裏與其他地方不一樣啊!”韋幼青邊說着,邊踏進廳内。穿過大廳,前面霧氣騰騰,熱氣撲面而來。想是溫泉池了。
打開厚厚的門簾,裏面的溫泉池亦是半露天的,一個小侍女聽到聲音,急忙從裏面的屋子裏出來迎接。
“這要怎麽泡?外面看得見的。”
小侍女聽韋幼青如是說,掩口笑道:“公子有所不知,這裏四面都有防風簾,拉上以後,不要說這夏日裏防着被人看見,到了冬日,外面的風根本吹不進來。”
韋幼青雖然被小侍女嘲笑了,可他見這小侍女嬌憨可愛,并沒有生氣,反而笑着問道:“你是在這裏面服侍的嗎?平時住在這裏?可如今夏日好熱……”
小侍女笑道:“隻是這池子裏熱,住的地方不熱的。”說着,主動打起身後的簾子,請韋幼青過去看看。
韋幼青随小侍女走進簾内,果然簾内簾外兩重天地。簾内是一排整齊的屋舍,且厚厚的簾子阻擋住熱氣,反而有些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