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急忙跑上前來扶起陳先生,幫他撲打幹淨身上的泥土,裝着不知道他在偷聽,關切的問道:“陳先生,您沒事吧?”
陳先生慚愧不已,連連擺手道:“你的話我都聽見了。”他環顧四周茂密的森林,歎息一聲,“在這裏叨擾嶽莊主這麽久,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嶽甯遠連忙說:“陳先生這話就見外了,這麽多年,多虧了先生在這裏。先生喜歡這片林子,繼續住在裏面就是。”
韋幼青卻喜道:“先生這是同意到我們濟世堂來了?那太好了,幼青這就給姑姑寫信,夏天時役多,咱們盡快把醫館開起來才是。”
陳先生點點頭,又關切的拍了拍韋幼青的手道:“你的火毒也要及時的清理,病最怕拖延。像你這麽好的孩子,若是性情變了,真是可惜了的。”
韋幼青連連點頭答應,吩咐李婧寶将陳先生扶回家去,就要拉着嶽甯遠讨論開醫館的事。
待兩人快要走出林子,韋幼青突然停下腳步,問嶽甯遠道:“我們不需要回去接婧寶嗎?這個林子很怪的。”
嶽甯遠卻笑道:“你這說的是十幾年之前的老黃曆了,自打吳師兄走了以後,這個林子就是一個普通林子了,不然怎麽會讓陳先生住進來?”
韋幼青奇道:“是這樣嗎?可……”
韋幼青說了一半住了嘴,阿桃的事他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嶽甯遠。嶽甯遠見韋幼青吞吞吐吐,不解的問:“有什麽事嗎?”
韋幼青搖了搖頭,問道:“你們怎麽知道我來了這個林子?”
嶽甯遠疑惑的笑道:“你來這個林子,是什麽秘密嗎?很多人看見你進來了。你快些回去吧,寬姐急壞了。她說,”嶽甯遠說到這裏,一臉嗫喻的笑,“你被一位姑娘迷住了,是誰?”
韋幼青覺得自己的臉竟有些微微的發燒,他掩飾道:“哪裏有啊!你不要把那女人的話當真,她……”他指了指自己腦門,“這裏有病……”
嶽甯遠卻嗤之以鼻道:“寬姐明白着呢,你藏什麽?婧寶都看見了,還裝!”
韋幼青的臉這次是真的紅透了,李婧寶在桃林那句“原來哥哥是等桃子熟了摘桃子啊”,韋幼青可是記憶猶新。
嶽甯遠察言觀色的本事一點都不低,他看着韋幼青的臉色,已經全明白了,笑道:“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阿桃本就是那種懂事的女孩兒,雖然年小,”他說到這裏,眼睛往後瞥了一眼,見李婧寶沒有回轉,才小聲說道,“可比婧寶的心思缜密。看起來像是個家道中落的閨秀,受過好教養,還要操心生活。”
韋幼青見嶽甯遠說的大方,想自己喜歡阿桃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無非是阿桃年紀小了一些,這些甯遠也替自己解釋過了。
故而韋幼青把心裏那份忸怩不安抛開,見嶽甯遠說到阿桃家世,連忙問道:“那你知道阿桃家住哪裏嗎?她家裏是做什麽的?青青隻肯告訴我她是洛陽人。”
嶽甯遠苦笑道:“是嗎?那你該慶幸了,青青居然跟你說了這麽多話。我隻知道阿桃是青青的朋友,其他什麽也不知道。不過阿桃是胡先生的弟子,你何不有空閑時去洛陽一趟?”
又是一個“有空閑時”,韋幼青不耐煩的擺了擺手,爲什麽這些重要的事都要等到有“空閑”時才做?他想了想,說:“嗯,楚地的茶葉就要運送到各地,珍珠島珠玉茶是貢茶,就由我親自送往洛陽好了。開濟世堂的事情,等韋榕回來了,由他來做。甯遠哥,一切還要指望你照應。”
嶽甯遠點點頭,兩人随即回房,由韋幼青寫了一封信給嶺南的時佳兒,在信裏面,看似無意的寫明,袁州的濟世堂醫館由無朋山莊少主嶽甯遠與李婧寶共同來辦。
李婧寶聽說她也可以像江南道其他女子那樣出來做事開醫館,又興奮又忐忑,且是與嶽甯遠同做,頗有夫妻店的意味,更是含羞帶笑的默默答應了。
韋幼青算着這麽些時日,韋榕該是能帶着珍珠島商隊趕到楚地了,且各地的茶葉收購也快到尾聲,他心裏牽挂着阿桃家裏不知遭了什麽變故,不肯在無朋山莊多待,帶着寬姐回了道州。
可韋幼青返回道州才知道,韋榕還沒有回來。他提前讓白嘉樹的兒子阿賓送來一封信,信上說情況有變,聖女不準許珍珠島南人離開珍珠島,韋榕怕耽擱商隊起運,隻好臨時另起爐竈,在珍珠島北端組建了一支商隊。
幸好白嘉樹是個極能幹的人,珍珠島南端護商隊的兩個隊正都是北人,又把護商隊裏的北人帶出回了北地,才把護商隊順利組建起來。
阿賓大名白瑞賓,是白嘉樹與韋憐的大兒子,白嘉樹與韋憐有二子一女,與正妻韋芳華,也就是韋幼青的堂姐還有一子。除了阿賓,其餘二子一女均是孩童,隻有這個阿賓,是一個活猴子般的半大小子,說話沒遮沒攔,與韋幼青也算是兒時玩伴,兩人見面,自然親熱異常。
韋幼青看着韋榕的來信,不由得皺起眉頭,他本是想趁着這個機會,把珍珠島南人裏的精壯男人帶出來見見世面,他們自己有一份前程,也能爲自己所用。
韋幼青焦躁的問阿賓道:“爲什麽惜間不許南人出珍珠島?韋榕怎麽說?上次出來當兵的南人,如今大都做了官。南人們會同意她這麽做?”
要知道珍珠島南端一直都是部落聯盟,并不像漢人這樣聽命于朝廷,聽命于皇帝。珍珠島南端的部落裏,男人的地位是超然的,如果他們要走,隻要有充足的理由,首領也不能硬生生的強留他們。
阿賓道:“韋榕哥也很奇怪,以前想出島看看的是他們,如今不肯出島的又是他們,可聖女這麽做,把珍珠島南北又給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