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甯遠搖了搖頭,歎息道:“此事說來話長,爹爹似乎與允王有什麽仇怨,根本不想提到他。對婧寶,他倒是從來沒有說過什麽不是。”
韋幼青點點頭,盤算着對嶽無朋的說辭,二人一起過了後寨的關隘,來到嶽無朋的休憩養身之所。
後寨已經不是韋幼青十幾年前所見的光景。當年木子衿居住的院落已經推平,如今又新起了三處院落。中間一處院落高牆烏瓦,正是嶽無朋的居住之地。
“兩邊的院子,是我與小妹的,隻是小妹不肯來住,所以右邊的院子一直空着。”
嶽甯遠指着各處的布局,對韋幼青淡淡的講着家事。韋幼青沒有見過嶽甯遠的這位姨娘,隻知道那是胡靈均的妹妹。他從胡靈均與嶽青青身上想像着這位姨娘的花容月貌,也感受着圍繞着這個故事周圍,一幹人的酸甜苦辣。
門口守門的莊丁帶着嶽甯遠和韋幼青走進客堂,沿途的木槿花開了,一叢叢的豔麗無比。蝴蝶與蜜蜂穿梭往來,并不避人。一隻黑貓從花叢中竄出,撲向那些五彩斑斓的蝴蝶。
嶽無朋坐在院子裏的紫藤花架下,身邊站着一位看起來有三十歲出頭的女子,女子身穿紫衣,不施脂粉,淺笑嫣然,雖不是絕色卻讓人非常的舒服。
“紫藤,吩咐開席。”嶽無朋見嶽甯遠陪着韋幼青前來,淡淡的對身後的女子道。
女子蹲了蹲身退出,不多時又端上茶來,給每個人倒茶,嶽甯遠站起身來道謝:“有勞紫藤姑姑。”韋幼青見嶽甯遠這樣客氣有禮,暗猜此女與嶽無朋關系不一般,故而也站起身來道謝。
紫藤依然保持着臉上的笑意,什麽也沒有說,倒好茶,她又默默的退了出去。
韋幼青有些奇怪,這女子不答嶽甯遠的話就罷了,怎的也不理睬自己?雖然是小輩,總歸是客人吧!
嶽無朋看透了韋幼青的心思,笑道:“幼青,你不用與紫藤這般客氣,她不會說話。”
原來是啞的。韋幼青心裏暗自思忖,不明白嶽無朋爲什麽要弄個啞女在身邊。隻聽嶽無朋笑道:“啞的好啊,不說話,清靜。”
韋幼青與嶽甯遠對視了一眼,把自己馬上就要張口說出的話硬生生的壓了下去。
三人默默不語的喝茶,少頃,紫藤帶人擺上飯來,菜品紅黃綠白黑擺了一桌子,俱是這太湖裏的水鮮,烹饪的甚是精美。
紫藤擺好桌子,嶽無朋擺了擺手,紫藤識趣的退了下去。韋幼青想局面總不能這麽僵持着,故而笑道:“不說話的妙處全在紫藤姑姑知情識趣,若是像幼青與甯遠哥這樣,如一根木頭般杵在這裏,師伯看得久了,想必也會生厭。”
嶽無朋“呵呵”笑起來,對嶽甯遠嗔道:“幼青嫌棄你了,如一根木頭一般,怎的不知道給客人倒酒?”
嶽甯遠急忙站起來給父親和韋幼青倒酒,韋幼青連忙站起身來,接過嶽甯遠的酒壺,對嶽無朋道:“師伯,您這樣說可是折煞幼青了,甯遠哥是我的結義大哥,怎能由做哥哥的給弟弟倒酒?幼青一向拿無朋山莊當作自己的家來待,師伯如今怎的說幼青是客?莫不是幼青有什麽開罪師伯的地方?若是如此,師伯隻管責罰,幼青再不敢有絲毫怨言。”
嶽無朋端起酒杯,對韋幼青笑道:“幼青,雖然你是甯遠的兄弟,論家事我比你高一輩,可論起國事,老朽可要恭敬的叫一聲少主。甯遠幫你倒酒,你又有什麽不能受的?”
“少主?”嶽甯遠驚訝的問道,“幼青,你……”
嶽無朋向兒子擺擺手,點點頭道:“甯遠,有些事你擱在肚子裏就行。幼青以前年小,我們這些老家夥怕吓着他,如今你們都長大了,有些事就要說明白。隻是這是天大的機密,入得你耳,卻不能出得你口。不然,國事大于家事,你不能怪爲父不通情理。”
嶽甯遠驚訝的看着父親,“原來孩兒小時候聽到的傳言是真的?幼青……”嶽甯遠說不下去了。
韋幼青見嶽甯遠神色黯然,知道他的心病在哪裏。他連忙說:“師伯,幼青與甯遠是兄弟,他斷不會做坑害兄弟之事。幼青聽義父說,當初各位爺叔商議了一個概略……”
他說到這裏,不再繼續說下去,而是看着嶽無朋,等着他開口。果然,嶽無朋點點頭道:“是,我們這些做臣子的,當然要謀劃周詳,不能把主公置于險地。這也是爲何你義父一直委身事賊,無朋山莊又委屈求全的原因。”
“賊?誰是賊?”嶽甯遠心中氣苦,聲音也連帶着嘶啞起來。原來嶺南允王,在父親眼裏,隻是個賊,那婧寶又算什麽?
嶽無朋自然聽出兒子語氣不善,正要發作,韋幼青急忙拿眼示意嶽甯遠不要吭聲,鄭重的說道:“甯遠哥,師伯說的是當年殺進中原,屠殺我漢人的人,不是婧寶,你緊張什麽?”
嶽無朋聽韋幼青提到“婧寶”,雖不知道這人是誰,卻知道事關緊要。問道:“誰是婧寶?”
韋幼青一臉的驚訝:“甯遠哥哥,原來你是一直在打肚皮官司,師伯根本不知道婧寶是誰。你這樣太不地道了吧。”他轉向嶽無朋道,“婧寶是幼青的表妹。”
“表妹?你哪裏的表妹?”
“她是我姑姑的女兒,當然是我的表妹了。”韋幼青一臉的理直氣壯,“甯遠哥哥喜歡我表妹,可又怕師伯不同意,拉着幼青來給他做說客。我以爲師伯早就知道婧寶的事了呢。”
“你姑姑?”嶽甯遠的臉色慢慢的變了,“李嶽華的女兒?”他冷哼一聲,橫了嶽甯遠一眼,“他不敢說,是他還有孝心!知道此事不可爲!”
嶽甯遠臉色蒼白,嘴唇直打哆嗦。韋幼青在桌下暗暗的踢了他一腳,桌子上面卻鎮定自若:“師伯說的有道理,隻是您剛才說了,國事大于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