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話說的有問題,這麽多年不見米粒兒,即便當初米粒兒仰慕過端敬容,經曆過拒婚等等風波,是不是仰慕可就不一定了。
好在船工老大并不明了這些曲折,聽韋幼青如是說,非常熱心的回答道:“沒聽說這位端姑娘有人家,聽說前些日子淮南劉化芝前來求親過,可端家老太太特别的疼愛,不舍得她嫁出去,定要給端姑娘招一個上門女婿。”
韋幼青沒再吭聲,船工老大見狀,明了的歎息道:“這老太太也是糊塗了,好人家的子弟誰肯入贅?他們端家又不缺男丁,平白的耽擱孫女的終身……”
二人隻顧着賊兮兮的竊竊私語,不想岸上的端敬容看出了端倪,俏臉上頓時含了怒意,走上前來呵斥道:“你們在這裏嘀咕什麽?隻管停在這裏做什麽?都像你們這樣,後面的船還要不要停靠?”
這個碼頭很小,他們的船又恰好停在了離岸邊石階最近的地方,雖然後面沒有船,可也不能說人家說的不對。
韋幼青見狀,急忙帶宛瑜和寬姐上岸,讓船工老大把船泊在一旁等他。寬姐因離了道州地界,并沒有隐藏身形。端敬容見他們這三人又是道姑又是婦人,還帶了一個嬰兒,委實的有些奇怪,心生警惕,盤問道:“你們是做什麽的?到此何幹?”
韋幼青雖然身上帶有辰王府的令牌,可江南形勢微妙,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拿出來。
船上的船工老大急忙回道:“端長官,小的是無朋山莊的,這位公子是我們少莊主的朋友……”
有這句話就足夠了,此處地處袁州,袁州刺史章志行對無朋山莊一向是拉攏的。且端敬容隻是怕有人拐帶嬰兒,見寬姐與翼哥兒神情親昵,狀似母子,也就不再說什麽了。
韋幼青本想與端敬容攀談幾句,卻見她又站回原來的地方發呆,一臉冰霜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隻好作罷。
三人來到人群圍住的地方,隻見裏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洩不通,好在裏面的女聲清脆,他們三個在外面也能聽得見,也就懶得聞那汗味往裏鑽,找了個陰涼地站着,聽那女人在念什麽。
一聽之下,韋幼青不由得暗暗心驚,原來是這袁州地界,出了許多拐賣人口的賊人,或偷拐,或明搶,已經有很多人家受害。官府派出去剿滅的差官很多都有去無回,回來的人說這夥人法力高強,還會吃人。官府出告示是爲了請賢捉拿妖孽。
韋幼青與宛瑜和寬姐對視了一眼,宛瑜悄聲道:“大郎,這必定還是那一夥人。”
韋幼青點點頭,疑惑的問寬姐:“你們華府的總管不是很早以前就出來清理門戶了嗎?怎的到現在還有這樣的事發生?”
寬姐搖頭歎息說:“哪裏有那麽容易?他們人數那麽多,又不會做正經營生,這樣做壞事來錢快,華府如今約束不了他們。”
正說着,卻聽裏面的宣講聲音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師兄,降妖除魔是我等本分,不如揭了這榜,咱們去會會這群妖人!”
宛瑜一聽見這聲音,不由大喜,她連連的尖叫起來:“惠師兄!惠師兄!”
這一聲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連遠處的端敬容都回過身,朝這邊觀望。人群分開一條縫隙,兩個身穿月白色道袍的年輕道士從人群裏走出。
這兩個道士均二十歲左右年紀,身材欣長,面容光潔,其中一人容顔異常的俊美,迎着宛瑜就奔了過來,口稱“宛瑜師妹”,驚喜的連連說道:“宛瑜師妹,你怎麽下山這麽久不回山?師父讓我和英師兄下山來尋你!”
韋幼青在旁邊看着,想着這個說話的道士定是那“惠師兄”,旁邊那個一言不發的,必定是“英師兄”了。
果然,隻聽宛瑜笑着來回目視二人道:“讓惠師兄和英師兄費心了,我一直跟朋友在一起。”
端敬容已經走到了跟前,那個念榜的清脆女聲也走上前來。這個女子與膚色略深,英姿飒爽的端敬容不同,她皮膚白皙,還有些怯生生的,身上的軍官服雖然合身,卻總讓人覺得是偷穿了父兄的衣服,怎麽看都像是一個鄰家的小妹妹。
“兩位道長,”那小妹妹怯生生的開口了,“可是要揭榜去捉妖?”
韋幼青搖了搖頭,這姑娘聲音怎麽這麽小?跟剛才朗讀的人仿佛不是同一個人。
幸虧這裏都是修行之人,并沒有人因她聲音小而聽不清楚,英師兄看起來不愛說話,依舊是那惠師兄抱拳道:“正是,在下與師兄粗通法術,爲民除害義不容辭。”
端敬容抱拳正色道:“道長俠肝義膽,敬容佩服。隻是這夥妖人法力高強,道長凡事多加小心。”
惠師兄以爲端敬容瞧不起自己,不以爲然,倨傲的說道:“官長過于小心了吧,我們師兄弟自從下山,還沒有遇見什麽厲害的妖人……”
英師兄這時開口道:“師弟不要無禮,這位官長是一片好意。”
端敬容聽了惠師兄的話,本有些生氣,現在聽了英師兄的話,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向英師兄道:“還是這位道長明白事理。”她橫了惠師兄一眼,與那小妹妹一起離開。
英師兄沉穩的躬身,目送端敬容與那鄰家小妹妹的背影走遠,宛瑜笑道:“想不到這麽小的姑娘都能出來當差了,在對待女子方面,這江南真是比嶺南強許多。”
惠師兄不以爲然的說:“女子做官有什麽好?像剛才那女軍官,她們放了榜讓人捉妖,真的有人出來捉妖了,又把妖人說的那般厲害,雖然是女人家的善意,可畢竟是長别人威風,滅自己的志氣。”
英師兄沒有理睬師弟,轉而對宛瑜問道:“師妹可要與我們同去?師父甚是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