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韋榕道,“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今晚該胡先生去林子裏了。”
韋幼青點點頭,沖韋榕擠擠眼睛,“走,咱們這裏候着,等胡先生回來,我去林子裏逛逛。”
他不帶韋榕前去,是因着那裏是十幾年前那片奪人性命的迷霧森林。雖然吳孔陽已經不在了,可紅陽回來了,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韋榕并沒有堅持,雖然他不明白這其中的曲折,可對危險卻非常的敏感,那片林子裏機關重重,自己就算跟進去,也不一定能幫韋幼青的忙,說不定還會拖累他。
二人爬上大樹,隐身在茂密的傘蓋之下。盯着進入胡靈均院子的大路,可左等右等不見胡靈均的人影。
這時卻見一個小小的人影,身穿青色勁裝,輕盈的順着林子裏的小道,往山莊大門方向而去。
韋榕輕聲道:“是阿桃。”
韋幼青點點頭,輕聲囑咐道:“我跟着她,你再盯一會兒,看胡先生什麽時候回來。”說完,韋幼青輕手輕腳的下樹,屏息凝氣,很快追上前面的阿桃,悄無聲息的遠遠跟在阿桃的身後。
這片林子依然是當年迷霧森林的模樣,隻是更加茂密也更加陰冷。樹與樹之間的間隙更小了,前方的阿桃卻絲毫不受影響,在老樹的枯藤間隙間跳躍騰挪,大有輕功不亞于韋幼青的勢頭。
韋幼青疑惑的搖了搖頭,不明白爲什麽韋榕這麽肯定阿桃不會功夫。
前面阿桃還在氣定神閑的往前走,韋幼青眼看着她走的路線,依稀是當年通往吳孔陽木屋的路,看着眼前黑洞洞的四周,到處垂吊的氣根蔓藤,就算是有地圖也很難辨認路徑。韋幼青打心裏佩服這個小姑娘的辨路能力。
正向前走着,韋幼青依稀聽到前面傳來一個人的呻吟聲,聽聲音是胡靈均。阿桃急忙奔上前去,把胡靈均扶起,輕聲而焦急的問道:“師父,你哪裏傷着了?”
胡靈均搖了搖頭,沮喪的說:“真是不中用了,居然扭傷了腳。”
胡靈均所處的地方,有一個隐在樹根下的坑洞。天黑路難行,扭傷了腳是難免的。韋幼青隻是奇怪,那些莊丁是如何擡着個大箱子出入這個森林的。
“師父,裏面的情形怎樣?這條路能找到人嗎?”
胡靈均搖了搖頭,遲疑的說:“阿桃,非得找到他們嗎?依爲師看,他們也不一定知道當初的事。”
阿桃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才小聲歎息道:“既如此,那就依着師父吧。”她環顧四周,再次深深歎息,“師父,你說,是什麽樣的秘密,讓人躲在這重重森林裏呢?”
胡靈均輕聲道:“這些事,我想恐怕隻有你的父親知道緣由,隻是,恐怕他就算是死,也不會說出真相。如果讓他知道你在找尋這些人,說不定會給這些人帶來禍事。”
阿桃再次沉默不語。
“阿桃,你不用想那麽多,這些事與你無關。”
阿桃點點頭,對胡靈均笑了笑,輕聲細語的說道:“師父,阿桃知道了。隻是,”她又發起愁來,“要怎麽把您搬回去呢?”
不遠處大樹上的韋幼青聽了這話,有心要下樹來幫忙,又擔心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在跟蹤,不知道會生出什麽樣的枝節。
正猶豫間,突然背後像是被什麽人大力推了一把,他竟然在樹上立身不穩,直直的往樹下墜來,正好砸在下面樹幹上一根粗粗的樹枝上,樹枝“咔嚓”一聲斷裂。
韋幼青雖然被撞得生疼,卻也借了樹枝的力穩住身子,緩緩的跳下地,落在阿桃與胡靈均不遠處。
“誰?”胡靈均喝道,似本能一般,艱難的挪動身子,腳傷讓他倒吸一口涼氣,依然強撐着把阿桃護在身後。
“是我,幼青。”韋幼青盡量把聲音放平緩,“剛才我看見阿桃進了林子,怕她有意外,就跟了進來。胡先生你不要動,我來幫你治傷。”
胡靈均見韋幼青一人走了過來,略放了心,由着韋幼青給自己檢查腳踝。
“扭傷了,不要緊。”面前的年輕少年淡淡的說,“你忍着些,我幫你正位。”
少年的手法不輕不重,手勁兒恰到好處。胡靈均隻聽“咔哒”一聲輕微的脆響,腳下一疼,他還沒有來得及叫出聲來,疼痛已經過去了。
“幼青,學醫了?”胡靈均用阿桃遞過來的手帕,輕輕的擦拭着冒汗的額頭,又欣慰的問韋幼青。
“嗯,我拜了幾位師父,他們的醫術很高,幼青還隻是跟着他們學皮毛。”韋幼青說着,把胡靈均扶起來背在背上。胡靈均沒有推辭,阿桃見師父如此,也就沒說什麽,在後面扶着胡靈均,三人一起走出森林。
“阿桃,上次我問你會不會功夫,你爲何要騙我?”
韋幼青以爲阿桃會編些謊話把他的問話搪塞過去,不想阿桃卻很大方的承認了:“是啊,我那時又不認識你,怎麽會對你說實話?你爲什麽跟蹤我?”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
“那不是實話吧?”阿桃平靜的說,“師父也不會信的。不過我不會多問你的,誰還沒有點秘密呢?”
韋幼青覺得自己隻有連連點頭稱是的份,雖然他也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很傻。
快要離開這個森林時,韋幼青又回頭仔細的環顧四周,同時豎起耳朵聽着周圍的動靜,憑着他的耳力,連樹葉子落地的“沙沙”聲都依稀可辨,卻唯獨聽不見有第四個人的聲音。
韋幼青疑惑的搖了搖頭,剛才分明是有人把他從樹上推下去的,他甚至嗅到了一股奇異的清香。
第二天,籠罩在無朋山莊上空的穹頂撤去,昨夜刮了一夜狂風,陽光異常的明媚。韋幼青與嶽甯遠道别,準備前往彬州,把袁因時的兒子送回去。
韋幼青與嶽甯遠一起說着閑話,往莊主外面走去。胡靈均因腳傷未愈沒有前來。隻有阿桃與嶽青青前來送行。阿桃依然披着那件紅色的披風,面色平靜,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