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飛蟻。”
軍士走進了軍營,韋幼青也再聽不到那音樂聲,他沉重又有些驚恐的看着時文兒和韋榕,低聲說道:“這是控制飛蟻的音樂聲。”
時文兒輕輕的說:“咱們回去吧。”
韋幼青會意,三人沿原路返回。韋幼青悄悄的對時文兒說:“爹爹,你覺得這是怎麽回事?奴蝈怎麽會在這裏?他又怎麽會認不出我?”
時文兒沒有吭聲,隻是看了韋幼青一眼。
韋幼青明白時文兒的意思,他有些羞愧的低聲說:“孩兒不是不對爹爹說實話,實在是有些事不敢想……”
“有什麽不敢想?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些失蹤的土人,都在這裏。”
“可他們長的不是野人的模樣……”
“你說的對,吉阿水變成了那種青面獠牙的野人,是意外。可這幾個人,就不是意外了。因爲不是意外,所以他們的樣子大體上沒有變。隻是這些人已經是不怕疼、砍不死、說不定身上還帶着飛蟻之毒的真正的敢死隊了。”
韋幼青驚懼的看了一眼時文兒,雖然他也有這樣的猜想,可現在時文兒說出來,韋幼青依然覺得芒刺在背,冷汗順着脊背流下來。他沒有接時文兒的話,時文兒也沒有繼續說下去。一時間,仿佛一切都陷入死寂。隻有風吹過時輕微的沙沙聲。
“我們該怎麽辦?”韋幼青虛弱無助的聲音響起,“要不要救他們?”
“救他們?”時文兒哂笑起來,“那你還是先想想怎麽保全自己吧。”
“辰王哥哥不會害我的。”
“他讓阿休提醒你出來看,看來就是讓你看這個。他是想看看你知道了這件事會怎麽辦,以此來試探你的心。他會不會害你,在你不在他。”
韋幼青嗫嚅的說:“我什麽也沒看見。”
時文兒笑着拍拍韋幼青的肩膀,道:“你有這個自覺,我就放心了。你什麽也沒看見,什麽也沒聽見。就等着辰王攻克株洲、邵州……還有其他的他想攻克的州郡的捷報,在今年以内,完成對潭州的合圍。到那時候,珍珠島的噩夢就能結束,我相信,珍珠島這些人的血,辰王也不會讓他們白流。挺過這一關,珍珠島的好日子就來了。”
“珍珠島人不會那麽傻等着别人來抓的,他們不出海就是了。”
韋幼青喃喃自語着,雖然他自己也知道這句話是多麽的蒼白無力。不出海,人家可以上島抓人。
夜裏,在凝香镯的馨香下,韋幼青算是睡了一個安穩覺。這凝香镯不僅僅是解百毒治萬病的寶物,更是韋幼青對冰清玉潔的狐國的向往,這氣味能讓他砰砰直跳的心平靜下來。
第二天一早,時文兒來向李承宇辭行,李承宇一大早擺下宴席,爲時文兒餞行。宴席因地制宜,全部都是野味,有野兔子肉,野鴨肉,可更多的是野菜,還有野果。
宴席也不是像以往那樣擺起案幾,而是像家人進餐時那樣,擺了一個大桌子,李承宇見他們二人進來,不由分說的讓時文兒坐了主位,他與韋幼青打橫。
“舅舅,幼青,”李承宇笑容可掬的說:“昨個兒舅舅累了,沒有爲你們接風,今個兒算是補上。隻是軍中沒有什麽好吃的,舅舅将就些。”
時文兒看了看滿桌子的野味,笑道:“小王爺倒是有雅興的很,這麽吃倒是很有野趣。”
李承宇笑着歎道:“承宇這出來帶兵打仗,才知道以前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昨個兒也跟舅舅算過賬了,眼下雖然有舅舅送來的糧食,可也得省着點吃,趁着如今山裏的野菜多,讓全軍挖來吃,留下糧食以備不時之需。”
李承宇若無其事的說完,親自用筷子挨個兒夾起,用空碟子盛起一碟,放在時文兒面前。又拿了一個空碟子,要幫韋幼青裝飯。
韋幼青急忙伸手去接過李承宇手裏的碟子,說:“怎麽能勞駕王爺?幼青自己夾就是。”
“幼青真是越來越守規矩了,我記得你走之前還是稱呼我爲哥哥的,怎麽回家收了個女人在房裏,就學會用尊稱了?”
李承宇見韋幼青來接盤子,松了手,坐下來不緊不慢的對時文兒說:“舅舅,您是嬸娘的兄長,承宇自幼與父母分離,是叔叔嬸嬸把承宇養大。您與幼青,都是承宇的家人。您是承宇的舅舅,我是幼青的哥哥,咱們都是一家人。内睦者,家道昌。舅舅您覺得甥兒說的對嗎?”
李承宇說完這番話,見韋幼青隻夾了一些野菜在碟子裏,笑道:“幼青你這是做什麽?哥哥還沒有窮到吃不上飯,用這個來招待舅舅與哥哥,正如舅舅所言,吃些野趣。”
說着,李承宇夾起一根野鴨腿來,放在韋幼青碟子裏。再次不緊不慢的說:“幼青,我想把珍珠島劃爲化外之地,由你們韋家來管轄,以後不用再向嶺南繳稅,你覺得如何?”
韋幼青吃驚不小,他驚疑不定的看着李承宇,嗫嚅的道:“哥哥,這是爲何?”
李承宇笑道:“哥哥不是給你恩惠,這是珍珠島人應得的,”他的神色凝重起來,“這是珍珠島的英雄們用血肉之軀,爲他們的子孫後代換來的好日子。”
韋幼青一下子明白了李承宇的意思,他震驚的看了一眼李承宇,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才好。他原想着今早與時文兒一起離開彬州,然後回珍珠島去,與奴漢商量如何對付新島那幫假海盜,保護珍珠島人不再被李承宇殘害,不成想李承宇會這麽做。
時文兒平靜的啃着他的野兔子,靜靜的看李承宇如何收服韋幼青。
“打仗總是要死人的,”李承宇平靜的繼續說下去,“在我這個一軍統帥這裏,我隻會計算如何把死的人降到最少。現在,由野人組成的前鋒,在陣前一個人至少能頂十個人的戰鬥力。幼青你覺得,是死一個人好,還是十個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