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高高瘦瘦,勁裝打扮,據那些唱戲的人說,他每次來都會戴着軟皮面具,外面還要戴黑色紗帽遮擋。手、腳、脖子,這些在溽熱的雷州,一般人都要露出皮膚的地方,也都捂得嚴嚴實實。
那班主見繹心很不滿意這個結果,怕繹心用強打他們,急中生智的說了一句:“想他這麽捂着蓋着,定是怕主家認出自己,那應該是相熟的人。連手腳都蓋着,隻怕是這手腳上有什麽記号。”
可繹心想不出有這樣一個精靈是自己所熟知的。他隻好把木闆帶回時家,讓時文兒辨認。
時文兒皺眉看了半天,搖頭道:“這種樣子的精靈太多了,不過手腳有記号的卻不多,先去查查咱們認識熟悉的精靈裏面,有沒有手腳有什麽特殊記号的人。”
繹心答應着,二人列了一個名單,繹心自去外地查訪。雷州他已經查過,沒有這個精靈的影子。這些精靈也是人,需要吃飯睡覺,若待的日子短,露宿荒郊野地啃幹糧不是不行,可如果這麽久還在雷州,就算是露宿,也早把他翻出來了。
且說綠蘿找到她對時文兒提起的那個姑娘,這姑娘名叫宛瑜,不是别人,卻正是在新島因韋幼青與花惜間胡鬧,被她無意間撞見而被韋幼青打了二十棍子的那個小侍女。
這個宛瑜因着得罪了韋幼青,且李承宇根本沒有收用她們這群女孩子的意思,不想繼續待在新島,活動了許多人的關系,從新島調出來,到允王府當差。
送進辰王府的這些女孩子原本是時文兒從歌坊舞社這種地方挑出來的風流俊俏女子,送給李承宇的目的也是不言而喻,自然是由專人調教好了的。
綠蘿知道宛瑜的這層來曆,才推薦由她去做韋幼青的房裏人,卻不知道這姑娘與韋幼青還有另外一層過結。且這姑娘與府裏一個侍衛有了私情,私定終身,不是處子。就算韋幼青早忘了昔日打人之事,她也不敢跟這個小閻羅。
可這話宛瑜也不敢對綠蘿說,少不得先答應着,給允王府的那個情郎寫了封信,想讓他盡快的求了允王,把自己接出去。
宛瑜寫了信,找到延九雲說要出去走個親戚。她的确要出去走親戚,在離時家不遠的地方,有一戶人家,是她情郎的一個遠方哥嫂,臨來雷州時,她的情郎特地交待過,有什麽事可以找這家人幫忙。
延九雲特地使了一個婆子,領着宛瑜來到這家人家。宛瑜上前敲門,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開了門。宛瑜和那女人都吃了一驚,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吉妍如。
吉妍如在新島,幾乎與每個下人關系都非常好。特别是這些與蘇姣嬌共事的侍女,因都是孤身一人在小島上,吉妍如更是噓寒問暖,體貼有加。加之她是夏铮蘇的妾侍,有什麽不是太離譜的事,隻要求了吉妍如,夏铮蘇都會幫忙。很多侍女都拜吉妍如爲幹娘,和蘇姣嬌拜姐妹。島上諸人都對吉妍如母子非常的親近。
“宛瑜?”吉妍如先開口說話了,她看了看宛瑜身邊的婆子,“你不是去廣州了嗎?怎麽來了雷州?”
宛瑜雖然奇怪情郎的哥嫂爲什麽會換了吉妍如,可這麽一來她心裏更輕松了,那對哥嫂她也沒見過,一路上都在擔心如果人家不願意讓弟弟娶自己,不肯幫忙怎麽辦?這不是不可能——如果情郎肯娶,她怎麽會十九歲了還沒有嫁人?
如今換成了吉妍如,吉妍如最是好說話又肯幫忙的。宛瑜高興的喊了一聲:“幹娘!宛瑜來看看您!”
吉妍如冰雪聰明,看出那跟來的婆子與宛瑜不是同路的,不便多言,見宛瑜喊自己幹娘,笑道:“是宛瑜啊,進來坐。”又笑着轉頭去招呼婆子。
那婆子原本就不是來跟蹤宛瑜的,見她找到了親戚,就想躲懶家去,故而對吉妍如笑道:“娘子不用客氣,老身家裏還有些事,姑娘就勞煩您了,說完話,少不得着人送她回時家去。”
吉妍如聽到“時家”,心裏一凜,又連忙的點頭答應,給了那婆子一吊錢。這婆子平日裏哪裏會碰上打賞的差事?不成想這次意外的得了賞錢,遂歡天喜地的接過去走了。
“宛瑜姐姐怎的到了雷州?”
宛瑜剛剛進屋坐定,就聽見門口一陣簾響,卻是蘇姣嬌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是随花姨來的,你們母女怎的也到這裏來了?不是說夏侍衛官要送你們去淮南嗎?”
原來自打那日蘇姣嬌不宣自上席送茶果,被花惜間打了以後,饒是他們母女在新島這麽好的人緣,也被人戳破了脊梁骨。蘇姣嬌這麽做也讓夏铮蘇在同僚及李承宇面前都丢了面子,這讓夏铮蘇惱火的很,連帶着對吉妍如也厭煩了。
且吉妍如畢竟不年輕了,雖然很會服侍,終不免年老色衰。又沒有生下一男半女,夏铮蘇正是青春鼎盛,人又生的風流倜傥,很得熱情似火的南人女子歡心。故而這些年夏铮蘇雖然随着李承宇在新島,可一直沒閑着,每年去珍珠島,都會來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後來李承宇又把王府裏幾個漂亮的年輕侍女給了夏铮蘇,夏铮蘇在吉妍如身上的心思,算是完全冷了下來。
夏铮蘇在淮南老家,由父母做主,也已經娶回正妻,放在父母身邊侍奉雙親。如今吉妍如是李承宇發話給他的,雖然不喜,卻也不好就此棄掉,隻說是要送回淮南老家,把她們母女從新島帶了出來。
吉妍如自然不肯去舉目無親的淮南,夏铮蘇本也沒有打算送她們母女去淮南。吉妍如看出夏铮蘇有舍棄她們母女的意思,不哭不鬧,向夏铮蘇要了一筆錢,問女兒要去哪裏安家落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