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搖搖頭說:“不知道,不僅是陳雅淳,如今沒有人知道陳家人去了哪裏。”
時文兒焦躁的點點頭,陳雅淳這是找借口跑了。隻是她不一定知道自己的家人去了無朋山莊,也不知道她逃去了何處。時文兒心裏煩悶,他走出品庭居,去了品庭居對面的粵華酒樓。
粵華酒樓裏生意一如往常,大廳裏的雜耍戲正熱鬧的上演着。時文兒找了個座位坐下來,台上上演的雜耍戲這次卻與宮廷無關,演的是一個大概四五歲的小道童,正設壇做法,呼風喚雨,叫神神來,叫鬼鬼應。
小二認出時文兒,殷勤的端着茶壺走過來招呼,時文兒指着台上問道:“這是唱的什麽戲?”
小二笑道:“先生這麽多年不來京城,很多事都不知道了,這台戲是胡先生寫的,講的是大高觀出塵子老神仙的徒弟花慈陽,能呼風喚雨,神通廣大,這出戲說的正是花慈陽爲陽城求雨的故事。”
“呼風喚雨?”時文兒嗤之以鼻,“你見了?”
時文兒話雖這麽說,心裏卻是相信的,若花慈陽帶着記憶輪回,有這樣的神通一點都不奇怪。
那小二不好意思的抓抓腦袋,笑道:“時先生笑話小的呢,這是陽城的事,小的哪裏見過?隻是大家都這麽傳嘛。聽說,皇後娘娘在宮裏接見了花慈陽,因這孩子救了陽城的百姓,陽城又是公主殿下的封地。”
那小二正說着,覺得有東西被擲到自己的脖頸兒裏,他擡頭望見窦秉文趴在二樓的欄杆上,正笑嘻嘻的看着下面。見小二擡頭,指了指時文兒,示意小二把時文兒叫上來。
時文兒這時亦擡起頭來,見窦秉文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心裏亦是一樂,站起身來,緩步走上二樓來。
此時不是飯點,酒樓裏的客人都是來聽戲的,是以全部聚在一樓吃茶果。二樓很安靜,窦秉文和時文兒一起趴在欄杆上聽戲,窦秉文笑道:“你可是有很多年不來京城了,忙什麽呢?”
時文兒笑道:“我哪裏是那麽自由的?平日裏總要跟着允王。幼青那裏,也總要跟着他才能放心,跟的太近不行,太遠也不行……”他輕輕歎息一聲,“這個孩子,主意總是很大。”
窦秉文“呵呵”笑着聽着他的抱怨,問道:“幼青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時文兒搖頭道:“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他也不見得非得聽我說才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我還是不想讓他太早知道。他天天跟在李承宇身邊,小孩子容易藏不住事。”
時文兒說着,指了指樓下戲台,“你這裏唱的又是哪出戲?那花慈陽,真有這樣的神通?”
窦秉文笑道:“這是靈均寫的戲,坊間傳的神乎其神,連皇後娘娘都接見的人,寫來吸引看客吃客嘛。”
時文兒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這話你也就是騙騙樓下你的那個小二哥。那胡靈均,是胡亂寫東西賺錢的人嗎?他雖然沒了宮裏的身份,可那清平坊,可是個銷金窟。”時文兒還有一句沒有說出來的話,不僅是銷金窟,還是消息站。
“靈均有宮裏的消息嗎?”時文兒問道。他看了窦秉文一眼,悄聲說,“我聽說那陳之謙死的很蹊跷,不知他死之前給哪個主子看過病?”
窦秉文皺起眉頭,“這個還真的沒有聽說過,老太醫不是病死的嗎?當時仵作是當衆驗屍,我也去看了,老太醫确實是因暑熱疫邪所緻的頭風驚搐而死。事情過後,因着怕引起瘟疫,許多人被隔離了好多天,沒有生病的迹象才作罷。”
“老太醫是服毒自殺的,”時文兒悄聲說,“他的家人,手裏有老太醫的書信。上面寫的清清楚楚,他是自殺的。隻是爲什麽自殺,老先生到死都不敢說。陳雅淳也不見了。”
窦秉文點點頭道:“陳雅淳當日也在,她必然知道老父親的死因,才逃走了。”
兩人隻顧着低頭說悄悄話,等到他們再次擡起頭時,樓下的戲又唱出了新花樣。一個小女孩兒坐在蓮花寶座上,與同樣坐在蓮花寶座上的小男孩兒遙遙相對。時文兒皺着眉頭笑罵道:“這胡靈均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童男童女?”
窦秉文斜睨了他一眼,嘲笑道:“你怎麽成了土包子?這都不知道?這個女童,是仙人下凡的陽城長公主。據說陽城公主與這花慈陽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連時辰都相差無幾。皇後娘娘請了花慈陽做陽城公主的修行替身,就是替公主在道觀修行的意思。”
時文兒卻沒有笑。趙家如今權勢熏天,趙離梨這是造足了聲勢準備讓女兒當女皇了。他悄聲問窦秉文:“大哥,你說如果皇帝一直沒有兒子,會不會封自己的女兒爲皇太女?”
窦秉文奇怪的瞥了時文兒一眼,見他一臉的認真,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意思,遂認真的想了想,悄聲答道:“不會。就算皇帝沒有兒子,還有弟弟。章樹元的兩個女兒,可是分别嫁給了皇帝兩個弟弟,真有那麽一天的話,他也不會答應。”他疑惑的看了一眼時文兒,“你怎麽會覺得皇帝不會有兒子?皇帝這麽年輕……不過他自打生了公主,後宮這麽多女人,還真的沒聽說哪個女人爲皇帝生過孩子……”
“我隻是打個比方,”時文兒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解釋,“這女娃娃風頭可真夠盛的,不能不讓人多此一想。”
這時門口負責爲客人打簾的小二再次打起簾子,點頭哈腰的領着一個風華月貌的男子進來。樓上的兩人見了,不由相視一笑,這麽俊美無濤的人物,除了胡靈均,還會有誰?
窦秉文再次把手裏的一枚幹果擲了下去,正中胡靈均的脖子,幹果順着他的衣領進了他的衣服裏面。胡靈均有些惱怒的擡頭,正看見這邊二位正惡作劇般的開心大笑着,招手讓他上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