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幼青躲在韋榕背後,見奴漢突然沒了動靜,偷偷露出腦袋,見奴漢父女一起痛哭,心裏一動,從韋榕背後跑出來,笑道:“奴漢叔,惜間,真是可喜可賀,你們終于相認了。依着幼青,咱們辦一個慶典,慶祝聖女有了爹爹,奴漢叔有了女兒,幼青有了嶽父,咱們都有親人了,如何?”
韋榕連連說好,花惜間也繞到奴漢面前來,環繞着奴漢的腰,又哭又笑的趴在奴漢身上哭泣着點頭。
奴漢卻冷冷的盯着韋幼青,掰開花惜間的手,認真的對韋幼青說:“不行,我們魚人沒有父親,成聖殿不能開這個頭。”
花惜間失望至極的看着奴漢,以爲他是與韋幼青生氣,小聲解釋說:“爹爹,幼青沒有打我,是我自己跌倒了。”
奴漢把花惜間扶坐到矮榻上,蹲下身來,認真的對她說:“聖女,我們魚人是沒有父親的。一旦你認我爲父,咱們魚人就不再是魚人了。”
韋幼青忍不住搖頭道:“奴漢叔,認父親到底有什麽不好?你想,如果婕人部落裏的女人孩子有男人有爹的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沒吃沒喝了。”
奴漢站起身,冷哼一聲,道:“幼青,等你明白了珍珠島再來指手畫腳,我知道你是帶着你們的王的旨意來的,可珍珠島不需要王。”他怨毒的看着韋幼青,“你可以不喜歡聖女,也可以反悔,就是别想利用她。”
韋幼青的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感覺到花惜間幽怨的眼神投到了自己臉上,不及多想,急忙解釋道:“奴漢叔,我哪裏有利用惜間?當初是你上新島送的信,大聖女說有人要害她兒子,然後是老神仙請我來參觀祭祀大典,哪裏是我找來的?”
奴漢的臉色松動了一下,語氣也緩和下來,道:“幼青,我知道你對珍珠島的好意,不過,你不要操之過急,我們魚人是信奉太陽神的,除了神,沒有人能讓魚人屈服。”
“太陽神?那魚神、蛇神和鳥神呢?”
“他們是太陽神的子孫,聖女就是魚神在人間的肉身。”
“那蛇神和鳥神的肉身是誰?”
奴漢語塞,半天才說:“不知道,從我記事起,就隻知道聖女是神。所以,”他轉向花惜間,“你又何必執着的認父?你隻是即由我而生的神,我何德何能做你父親?不過,”奴漢再次蹲在花惜間面前,“我會一直守護你,直到我再也沒有這個能耐。”
韋幼青不說話,他心裏腹诽着,蛇神與鳥神十有八九是這島上的男人不服氣隻有女神,硬造出來的男神而已。誰說島上魚人隻崇拜聖女?如果真是這樣,爲什麽官軍所到之處,大部分魚人男子望風歸降?這奴漢連自己上島的意圖都看的明明白白,特意囑咐自己不要操之過急,卻偏偏在這裏裝糊塗。
這麽折騰了大半夜,韋幼青借口困了,回到自己的房間,花惜間屋子裏的曼陀羅花氣味讓他渾身不舒服。他躺在床上,他凝香镯放在鼻子上,運功調息,把吸入體内的曼陀羅花之毒排出來。他還要去上陽真人的洞府,那裏的薄霧有毒,與曼陀羅花之毒結合在一起,就會要人的命。大聖女十有八九是這麽死的。雖然韋幼青有避毒手镯,還是一切小心爲上。
接下來的日子輕松了許多,韋幼青天天要做的事,就是琢磨着怎麽辦好這第一次的豐收慶典。爲了豐收,稻田就成了重要的事。韋榕帶來的五十人,并不全是兵卒,有一小半人是各行當的工匠。其中就有兩人,是種田的好手。
這兩個人帶着幾個部落的女人,把成聖殿祭祀廣場前的土地都開墾出來,種上糧食菜蔬。韋幼青也終于明白,爲什麽奴漢說自己不懂珍珠島。這些魚人女子與漢人女子完全不同,在她們心裏,沒有女人一定要靠男人的想法,除了打獵這樣太耗體力的事她們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像管理家族,對外交往,她們做的比男人還要好。
在韋榕帶來的人裏,還有會蓋房子的,同樣的,他們指點這些女人伐樹蓋房,讓這些女人孩子從陰暗不通風的洞穴裏搬了出來。韋幼青又指點她們閑時多編麻席,織帶有花紋的葛布,用來與周圍部落交換野味。
吉阿水更不會閑着,成聖殿附近因從來沒有人下過海,海底藏着無數的寶貝。如今成聖殿雖然表面上長男說了不算,可韋幼青不是普通的長男,奴漢對珍珠島南端危機四伏的局面心知肚明。
襖島那些強橫的海盜一夜之間覆滅,珍珠島北端人的軍服與新島那個王的軍隊的軍服一模一樣,他們是一夥人,四面圍攻成聖殿不是一句空話,放火燒島重建也絕不是吓唬人。韋幼青當初說的怕大火燒到北端也是不可能發生的,伐樹做一個隔離帶就能解決。那隻是韋幼青爲了勸服李承宇想的一個借口而已。
韋幼青肯到成聖殿來招降,奴漢雖不知道韋幼青的真實想法,可他的做法卻是救了珍珠島南面的這些魚人的。奴漢希望韋幼青能做到招降那些桀骜不馴的同族,他也要在這次招降中,爲珍珠島謀取最大的利益。比如聖女的地位不變,珍珠島依然是魚人的珍珠島……
所以,現在隻要不是太離譜的事,奴漢都會讓韋幼青說了算。從韋幼青帶來的那群随從的隻言片語中,他明白韋幼青的話在那位王那裏,是非常有份量的。隻是爲什麽會這樣,由于米粒兒禦下極嚴,故而沒有人敢議論這些撲風作影的是非,奴漢也就不得而知了。
花惜間則完全是個懵懵懂懂的女童,隻要韋幼青不與她别扭,任何事她都不會攔着韋幼青。
成聖殿幾個說了算的人之間這點事兒,善于察言觀色的吉阿水在旁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