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急忙對奴漢說:“咱們回去吧,我與惜間吵架了,不知道她這會兒消氣了沒有。”說完,轉身急急忙忙的往回跑。
奴漢聽了,臉色變了變,連忙攆上韋幼青,隐忍着關切的問道:“你們爲什麽吵架?惜間嗑藥的事不是她的錯,你不能爲了這事欺負她。”
韋幼青見奴漢不問青紅皂白先護自己女兒,心裏反感,想反唇相譏,又不願在這當口用人的時候爲了這點事與奴漢鬧别扭,遂裝作沒有聽見,繼續急急忙忙的趕他的路。
韋幼青輕功卓絕,他要是不想被奴漢攆上,奴漢還真的攆不上他。跑到成聖殿外,韋幼青攀着大樹,黑暗裏隻看到一道白影在濃重的樹影下穿梭,轉眼間攀上成聖殿六層的高台。
他向着廣場上有些驚呆的看着自己爬樹的二人揮了揮手,暗自吐了吐舌頭,從頂樓大廳穿過,再次來到那個昏暗的走廊。
兩個侍女站在花惜間的門口,她們的後腦勺沖着韋幼青,顯然是站在門口看着樓梯的,韋幼青卻從最裏面的大廳走出,見到二人行狀,蹑手蹑腳的走到二人身邊,徑自開門走了進去。
兩個侍女聽到聲響,驚駭的看見韋幼青身子一閃就進了門,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進來的,急急忙忙的跟了進來,卻見韋幼青往紗幔隔開的裏間快步走去。
空氣裏有一股韋幼青熟悉的氣味,那是曼陀羅花在燃燒,也正是花惜間身上曾經讓他不舒服的氣味。
韋幼青用手帕掩住口鼻,這氣味他本來就讨厭,現如今聽說是害人的東西,就更加讨厭。
韋幼青不明白奴漢,這種害人的東西,隻因爲是曆代聖女流傳下來的,就不能毀掉了嗎?誰知道這鬼東西害了多少聖女?
花惜間躺在一張矮榻上,面前的小幾上放着一個魚形的,魚嘴朝着矮榻張開的銅爐。爐膛裏,有近乎淡紫色的小小光焰在加熱着銅爐,魚嘴裏,與火焰差不多顔色的淡紫色青煙,一縷縷的飄出魚嘴,恰好噴在花惜間的口鼻上。
花惜間正一臉的迷醉,貪婪的吸着這紫色的煙霧,她迷離的眼神好像看見了另一個極樂的世界。
“惜間!”韋幼青厲聲道,“明明知道這東西會成瘾,爲什麽還要吸!”
他轉身對跟在自己身後的兩個侍女喝道:“把這個端走!若是再被我看見你們二人給聖女吸這個,我就把你二人交給蟻族喂螞蟻!”
兩個侍女吓得半死,從來沒有聽說長男可以呵斥聖女,他更沒有權力把聖女的侍女交給什麽蟻族喂螞蟻。
可面前這孩子殺氣騰騰,侍女相信,如果現在她們二人敢不把香爐搬走,這位新任長男會掐斷她二人的脖子。
韋幼青走到窗前,打開那扇小小的窗戶。
對這個這麽大,這麽空曠的房間來說,這個窗戶真的太小了,當年韋幼青初識花惜間,這個窗戶勉強夠花惜間姐弟二人探出腦袋來。
隻是這窗外的風景當真不錯,今夜月亮皎潔,海面上波光粼粼。遠處有點點的燈光來來往往,像是過往的船隻。
“這裏來往的商船很多嗎?”韋幼青被這來來往往的燈光吸引住,暫時忘記了花惜間嗑藥的事。
“一直都是這樣啊!”花惜間沒有站起身來,繼續躺在矮榻上,慵懶的答道。
韋幼青聽到花惜間這半死不活的聲音,腦袋又回到這間屋子裏那難聞的怪味道上來,氣惱的回頭。
隻見花惜間整個人仿佛都成了軟的,裙子松軟的從榻上拖到地上,頭發淩亂的鋪滿了枕頭,臉幾乎埋進了枕頭裏,細弱的肩在微微的顫抖。
花惜間的樣子讓韋幼青說不出的讨厭,他無法理解爲什麽會有人這樣糟蹋自己的生命。
韋幼青冷冷的說:“這珍珠島上,多少人在掙紮着活下去,你倒好,吃着他們拿命換來的食物,受着萬人敬仰,卻自己糟蹋自己,活膩歪了?那不如從窗戶裏跳出去一了百了,也強似這樣和死狗一樣爬不起來。”
花惜間被他罵得也是怒火攻心,可奈何自己現在沒有力氣說話,隻好随手扯過一個枕頭來,蓋在臉上,不理睬唠唠叨叨的韋幼青。
韋幼青卻被她這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給氣着了,且怕她又鬧,“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花惜間見他又要跑,一口氣憋着上不來,“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噴在矮榻前的地毯上,人也跟着歪了下來。
韋幼青這時卻已經走出裏間,恰好碰上随後趕來的奴漢與韋榕。奴漢已經聽侍女說了剛才發生的事,見韋幼青怒氣沖沖的出來,急忙拉住他,問道:“聖女怎麽樣了?”
恰在這時,聽到裏間傳來“撲通”一聲,奴漢丢下韋幼青,往裏面走去。看到花惜間趴在地上,滿臉是血——她恰好落在自己吐出的血上面了。
這滿臉是血的樣子吓了奴漢一跳,這分明是被人打了。饒是他脾氣好,這會兒也克制不住了,正好韋幼青進來查看究竟,奴漢擡手一個耳光打過去。
幸好韋幼青和韋榕反應都夠快,韋幼青急朝後退,韋榕則跨前一步,擋在韋幼青面前,伸胳膊阻擋住奴漢打來的手,連連說:“奴漢叔!有話好好說!”
韋幼青這時也看到了花惜間臉上的血,吃了一驚,頓時覺得有苦難言,這會兒不要說奴漢,連韋榕也認定韋幼青打花惜間了。
“韋榕!你躲開!我不打他就是!”奴漢怒道,“你們漢人不覺得打女人是什麽大事,可我們是魚人!我女兒就是這樣,你要是不想做長男,盡管離開就是!大不了我們與珍珠島同歸于盡,我也不許你欺負我女兒!”
花惜間卻已經搖搖晃晃的從地下站起身來,聽到奴漢一口一個“我女兒”,激動的又哭又笑,她用手背擦掉臉上沾着的血,撲到奴漢身上,連聲喊着:“爹爹!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