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亦是用石頭壘成,有小花小草從地縫裏露出頭來。石頭縫裏長滿青苔,有小水滴不停的滲出來,“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這種溽熱才是珍珠島的正常狀态,韋幼青卻有些失望,他想找的那黑色曼陀羅花,肯定不會種在這裏。
上陽真人領着韋幼青順着過道往前走,過道不長,很快走到了盡頭。打開一扇很薄的小木門,二人走出門,從外面看,卻是一個隐蔽的小洞口。
外面青山蒼翠,古木參天。枯藤老樹上垂下長長的氣根,一條響尾蛇順着氣根攀緣而下,安靜的與這一老一少對視了片刻,又迅速隐進草叢中不見了。遠處傳來狼嚎鬼叫,猿啼蟬鳴不絕于耳。
“這裏是什麽地方?”
上陽真人沒有回答韋幼青,看了一眼他手腕上戴着的凝香镯,道:“這裏毒蟲猛獸甚多,你小心腳下,雖然你不怕毒,被咬了還是很疼的。”
韋幼青咬着嘴唇點點頭,随着上陽真人爬上一座山坡,兩人在盤根錯節的古樹老藤間穿行,一條小溪從山澗中流出,前方出現一片開闊地。
上陽真人放慢腳步,回頭對韋幼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面前的大樹,三下兩下爬了上去。
韋幼青雖然知道自己這位老祖宗不是凡人,依舊爲這位老人的輕盈敏捷折服,一聲不吭的随着上陽真人,爬上了大樹。
前方一根枝杈上,盤踞了一條碗口粗細的漂亮的蛇,聽到二人的動靜,轉過頭,吐着紅紅的信子,張開的嘴巴裏,尖利的毒牙清晰可見。
韋幼青仗着身上有避毒手镯,輕手輕腳上前,緊盯着那蛇的眼睛,準備它一撲上來就去抓那蛇的七寸,隻聽林中傳來若有似無的奇怪的音樂聲,似笛似蕭,又好像什麽也不是。
那蛇聽到音樂,一轉身,飛快的跑了。
與此同時,森林裏響起一片“沙沙”的聲音,一條條的花花綠綠的三角頭的蛇從樹叢裏鑽了出來,韋幼青長大嘴巴,驚愕的看着從他們立身的這棵樹上,鑽出大大小小不下十條蛇,卻沒有蛇理睬他們二人,而是和剛才那條蛇一樣,匆匆的下樹。
樹下的蛇越來越多,仿佛彙成了一條五顔六色的蛇的河流。
二人順着大樹,爬到了最頂端,樹上很幹淨,大概其他的生靈被蛇趕跑了,蛇又被這神秘的音樂聲給召喚走了。
視線所及,前方茂密的森林裏,順着一處崖壁,正是剛才所見的開闊地,那些蛇前進的方向,就是那塊開闊地。
時值正午,炙熱的陽光照在那片開闊地上,這片開闊地的崖壁上,挖有很多的洞穴,崖壁的旁邊,則是用蒿草搭建的簡易房屋,和珍珠島北端韋家人剛上島時搭建的房屋差不多,隻是更加簡陋。
陽光下有很多蒼蠅飛來飛去,兩座房屋之間,洞穴的崖壁牆上,綁着許多草繩,繩上挂着一堆黑乎乎的東西,那些蒼蠅繞着那堆黑乎乎的東西飛來飛去,一個黑乎乎的小孩子,拿着一個蒿草紮成的掃把,不停的驅趕着這群蒼蠅。
“那是什麽?”韋幼青坐在樹上,仿佛聞到了似有似無的臭味,心裏疑惑,看這個孩子這麽上心驅趕蒼蠅,這麽臭的東西,難道是他們的食物?沒辦法,他的鼻子天生很靈,他能聞到的氣味,不比站在那些臭東西跟前的孩子少。
韋幼青壓下惡心,嘟着嘴,不停的晃上陽真人的手臂,希望他能給自己解釋一下。可上陽真人不被他撒嬌裝可愛所動,道:“你慢慢往下看,不要亂動,過一會兒還會有毒蛇出來。”
韋幼青隻好作罷,眼看着那群毒蛇接近那片開闊地,院子裏的孩子好像沒有發現一般,繼續與蒼蠅做鬥争。
另一種幽冥般的音樂聲響起,蒼涼悲壯。一時之間,這林子裏靜穆的空氣似乎都被這兩種音樂聲攪動,出現肉眼幾乎看不到的漣漪。
樹下的毒蛇騷動起來,有的蛇開始朝回跑。
開闊地上,那堆黑乎乎的東西裏面,一個個小黑點鑽了出來,那個小孩子卻繼續與蒼蠅打着架,全然不顧這些黑點鑽出以後,那些蒼蠅已經倉皇出逃的事實。
韋幼青看着這小孩子一臉得意的慶祝自己戰勝了蒼蠅,不由得覺得好笑。他指着那孩子對上陽真人笑道:“老祖宗,那孩子好生可笑,蒼蠅分明是自己吓跑的。”
上陽真人卻沒有笑,隻是安靜的看了韋幼青一眼。韋幼青明白了,這沒什麽好笑的,那些黑點把這些覓食的蒼蠅都吓跑了,會是什麽?
假如年青雲這會兒在這裏,他一定能告訴韋幼青那是什麽。這些黑點,就是一直出現在年青雲噩夢裏的食人蟻。
“那是食人蟻。”上陽真人悄聲說。
韋幼青雖沒有見過食人蟻吃人的場景,卻聽時佳兒對自己講過,他臉色變了變,不敢再發出聲響。
那些食人蟻以驚人的速度沖向開闊地的入口,與蛇群混戰在一起。不知在何處操控的音樂聲,也不再溫婉,開始變得尖銳铿锵。
更多的黑點從那些黑乎乎的東西裏鑽出,更多的蛇從四面八方趕來支援。
不多會兒,開闊地上丢下了許多癟了的蛇的屍體,也有大批的黑點伏在地上不動,大概是被蛇毒死碾死了。
樂聲更加凄厲,仿佛有厲鬼降臨人間。
蛇群仿佛瘋了一般,前仆後繼,撲向蟻群。更多的螞蟻爬出來,不僅是那塊開闊地,連開闊地前的樹幹上和草叢裏,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黑點。
更多的蛇癟了下去,韋幼青坐在樹上,能看見那些黑點在蛇身體裏面爬進爬出。他明白那些黑乎乎的東西是做什麽的了,敢情是用來飼養這些食人蟻的。
樂聲變成了蒼涼的号角聲,開闊地外,從那些茂密的樹上,突然射出了一排排密集的箭陣,箭頭帶着濃煙,撲向蟻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