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嗣今天穿了一身輕便龍袍,頭發用金色的發冠固定,少年天子長了一雙溫婉修長的眼睛,薄薄的嘴唇微抿,淡淡的微笑着一路走來。
時文兒這次看的清楚,趙離梨的雲鬓上,裝飾了一顆夜明珠。幽幽華光,似有魂靈。即使是在白天,也發着溫潤的光。
時文兒心裏一顫,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他的手不由得如李承晚一樣,神經質的顫抖着,幾乎捏不住酒杯。他隻好換了左手來端酒,左手中指被削掉一截,如今安了一根假指,這讓左手遲鈍了一些,正好能捏住酒杯。
李承嗣與趙離梨最後走到時文兒跟前,時文兒的心在他們一路走來時狂跳了這麽許久,如今卻平靜下來,按着事先内監教的禮數,向帝後行禮。
時文兒低垂的眸子恰好能看見趙離梨的手。這雙白的似乎透明的手穩穩的端着酒杯,在她的手的下方,寬大的金黃色禮服,已經遮不住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時先生的手指怎麽了?”
趙離梨溫柔的,居高臨下的聲音傳來,帶着母儀天下的尊貴,也帶着夫貴妻榮的滿足以及即将爲人母的幸福。
時文兒心裏疼了一下。如此陌生的趙離梨是他第一次見到的。他在心裏苦笑,所謂鄭太後的惡意,隻怕是自己心裏一廂情願的鬼罷了。允王敢帶自己入宮,所有一切都是昨日黃花。
時文兒鎮定下來,用他一貫的沉靜如水的聲音答道:“回皇後娘娘,文兒是走江湖的商人,難免與人争強鬥狠,驚着皇後娘娘了,罪過。”
李承嗣笑道:“時先生的故事一定非常精彩,可惜朕責任使然,不然真想跟着時先生去看看外面的天地。等時先生有空閑了,進宮來給朕講講如何?”
少年天子的聲音裏充滿了快樂與活力,聽不出一點點的不快與芥蒂。
時文兒欣然接旨,帝後二人轉身離開,李承嗣非常自然的伸手攙扶着大腹便便的皇後,看起來帝後夫妻如鼓琴瑟,鹣鲽情深。
時文兒目送帝後走遠,不由得在心裏苦笑。掩飾着不知其味的小口喝酒,也不知何時鄭譽站在了自己面前。
時文兒有些傻傻的的看着鄭譽邀請的手勢,他知道這樣是邀請自己起來跳舞的意思,放下酒杯,離開席位。鄭譽微笑着向他緻意,臉上滿是同情與理解的目光。
有内監遞過兩把白色木劍,時文兒接過,兩人做了一個亮相,向台上緻禮,又相互抱拳。鄭譽笑道:“久聞時兄劍術高超,鄭某仰慕的很。隻可惜非武林中人,不敢與時兄比試,隻好鬥膽,以己所長,沾時兄一個便宜,你我二人,舞上一段,獻于太後與主上,如何?”
時文兒微微颌首作答。铿锵有力的音樂響起,循着音樂聲望去,卻是胡靈均靈動與洞穿一切的眼眸。時文兒明白了,剛才自己不停的喝酒,差點失态。胡靈均這是讓鄭譽拉自己起來舞劍醒酒來了。
他感激的向胡靈均一笑,與鄭譽二人,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遊龍穿梭,行走四身。衆人隻覺眼前的這兩名男子,皆眉如墨畫,水翦星眸,顧盼神飛,若有似無的笑容斜斜的挂在嘴角,魅惑衆生;那似睨非睨的眼波所過之處,留下的盡是無限風情,隻有時文兒對面的鄭譽,能看到他眼底深處滿是冷漠。
時文兒不記得後面發生的事了,可能宴會上醇釀的葡萄酒後勁太足,等他完全清醒過來時,見自己在一個滿是绯色紗幔的昏暗的房間裏,暗香缭繞,一個身姿婀娜的小婢,正在爲他擦拭額頭。若有似無的琴聲輕輕響着,似在訴說着一個古老的傳說。
時文兒從榻上坐起身來,見胡靈均背對着自己,長發如瀑,披在柔軟潔白的衣衫上,修長白皙的雙手輕拂過眼前的琴弦。
聽到身後的響聲,胡靈均撫琴的手停了下來,轉過身,笑道:“你醒了?”
時文兒接過婢女手裏的茶喝了一口,皺了皺眉頭,吐在身旁的盂盒裏,不解的望着胡靈均。
胡靈均笑着對那婢女道:“靈兒,不要調皮,給時先生煮些茶來。”那靈兒抿嘴一笑,退了出去。
胡靈均呵呵笑道:“時大哥不要見怪,靈兒隻是想試一試時大哥的舌頭,看看是不是能試出迷藥的味道。”
“迷藥?”時文兒驚愕的看着胡靈均,“你是說……”
胡靈均點點頭,歎息道:“那鄭太後不懷好意,想讓時大哥出醜。不過時大哥也是用迷藥的高手,怎的就這麽容易着了道呢?”
時文兒默然不語。原來自己座位上的葡萄酒裏是有迷藥的。他連葡萄酒是什麽味道都沒有嘗出來,又如何能嘗出迷藥的味道?雖然他不怕迷藥,可也必須知道自己會中迷藥才行啊。
“鄭譽與孔謙,如今都是鄭太後的枕邊人,”胡靈均徐徐道來,“趙皇後欲以穢亂後宮的罪名扳倒鄭太後,可惜沒有成功。今日之事,想必是鄭太後的反擊。”
時文兒眼中含淚,苦笑着搖頭道:“我果然沒有猜錯,隻是有些鬼迷心竅了,差點害了阿梨。隻是不知道爲何鄭譽要幫我。”
胡靈均道:“鄭譽王子是真正的風雅之人,與孔謙不一樣。作爲大長和國的王子,爲了避開國内的争權奪利,才避到中原來。他不理會這些肮髒的事,也不屑于躲。”
時文兒不屑的笑起來,道:“胡先生,你是個明白人,連這種話都要信嗎?他不理會肮髒的事?那他與鄭太後難道是幹淨的事?”
靈兒端上茶來,胡靈均親自捧給時文兒,笑道:“鄭譽王子的确隻醉心歌舞,其他諸事皆不關心,也從不借鄭太後的勢做什麽。鄭太後想必也是知曉,靈均這才敢請他帶大哥出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