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真人的眼睛裏滿是慈愛,他嘴唇未動,韋幼青卻分明聽到了他充滿深情的話語:“孩子,我是你的老曾祖啊!你是朱樑皇孫朱樂安。既然上蒼揀選了你來拯救朱樑,那就順應天意,好好幹吧!”
韋幼青嘴唇翕動,雖然他不知道上陽真人在說什麽,卻隐隐的明白,老祭司的話是真的,也是不可說的。
韋幼青的眼睛裏流出淚來,他匍匐在老祭司的腳下,輕輕道:“是。”
上陽真人欣慰的拍拍韋幼青的腦袋,從身後的金托盤裏,拿出象征祭司權柄的蛇頭手杖,放在韋幼青的手裏。
韋幼青雙手接過手杖,站起身來,把手杖高高舉過頭頂,手杖金光耀眼,如陽光一般照亮整個大殿。
土人們歡呼着,流着淚高呼着新祭司的名字。韋幼青掃視全場,最後與米粒兒頗有深意的目光對接。夏铮蘇在門外聽到歡聲雷動,走進門來,驚訝的發現,他出去的這短短的時間裏,發生了這麽多事。
韋幼青有些明白米粒兒的目光。米粒兒帶走了小祭司,又帶走了聖女的仆從,殺害聖女的兇手已經呼之欲出。上陽真人雖神通廣大,可也害怕土人七十二部落及允王府的聯合夾擊。他頂不住壓力,才要把祭司的位置相讓。而人選,無論對珍珠島、玉真觀還是允王府,韋幼青都是最合适的人選。
韋幼青注視着手裏的手杖,明白了它是怎麽發出這光芒的。上陽真人的手一直牽着韋幼青,源源不斷的把内力輸送進韋幼青的體内。
韋幼青悄聲說:“真人,您的内力太強大了。”
上陽真人微微一笑,依然繼續用腹語道:“老道修行三百年,如今能爲朱家出些力,心滿意足了。若是你能跟着我修行,即可破解你如今内功的不足。”
韋幼青聽了,大爲心動,自從知道自己以後會散功,這幾日韋幼青練功都有些懈怠了,可又怕回廣州後師父與義父會查考,每日爲此事糾結甚重。
他擡起頭來,看了看上陽真人白須白眉的臉,上陽真人又是微微一笑,用腹語道:“今晚到我洞府裏來吧,我等你。”
上陽真人俯視着大殿,土人們的歡呼聲依舊此起彼伏,不僅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越來越多的人在金光照耀下匍匐于地,不敢擡頭。
可大殿一旁,米粒兒平靜中帶着冷意的笑還是進入了上陽真人的眼裏。他不露聲色的用腹語對韋幼青說:“你的王府同伴懷疑我了,你現在宣布,任命我爲長老,準我在洞府養老。”
韋幼青也看到了米粒兒的冷笑,他不知道米粒兒想怎麽樣,隻怕就算米粒兒想帶走上陽真人,也是有心無力。米粒兒不知道上陽真人的本事,隻怕米粒兒根本就不會相信有人能修行三百年。怪不得成聖殿裏也有文成公主入藏的壁畫……韋幼青想。
韋幼青的心思到此,明白上陽真人的提議是最合适的提議,如果上陽真人與米粒兒打起來,在場的人,一個也活不了。他點點頭,大聲的莊重威嚴的道:“本祭司接受太陽神的旨意,恭請老祭司爲我珍珠島長老,在原洞府養老修行,爲珍珠島祈福,任何人不得打擾!”
土人們紛紛跪拜着,匍匐着答應他們祭司的話,米粒兒卻擡起頭來,目光與韋幼青對接,他看到了上陽真人抓住韋幼青的手。他也看懂了這隻手與韋幼青手裏金光大盛的手杖之間的關聯,心頭一凜,明白了韋幼青的深意。
儀式結束,聖女與祭司原路返回,衆土人紛紛親吻着聖女與祭司的腳,韋幼青光着腳闆,好容易才忍住這瘙癢帶來的笑意。有人遞給聖女與祭司泡着鮮花的神水,二人用花枝沾水,灑向衆人。
奴漢眼中含淚,道:“如今聖女與祭司成雙入對,真是珍珠島之福啊!既然洞府依舊是老祭司養老的地方,不如祭司就住在這成聖殿好了。”
韋幼青卻不願住在這陰森森的大殿,這大殿的房屋多半空曠,仆人們無論男女都穿着白色的長袍,不說别地,單單這個祭場,不久前還挂着兩個女鬼!這陰森森的透着鬼氣的地方,韋幼青可不想住在這裏。
韋幼青推辭道:“奴漢叔,幼青在珍珠島上是祭司,在珍珠島之外卻是辰王殿下的伴讀,不會長居島内。”說到這裏,見奴漢滿臉不以爲然,聖女也露出幽怨之色。趁着他們反對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韋幼青接着說,“再說幼青答應了聖女,要帶聖女去新島看望弟弟,這是一定要兌現的。”
聖女聽了,高興的笑容燦爛,道:“是的,奴漢叔,幼青說了要帶我去新島看弟弟的。不過奴漢叔放心,隻要在珍珠島,幼青必定是要住在成聖殿的,對不對,幼青?”
她的最後一句話是轉向韋幼青詢問的,韋幼青想這在珍珠島的日子,還要去上陽真人的洞府去跟着上陽真人修行,若是住在船上,難免不被米粒兒發現行藏。自己是朱樑皇孫這個身份,萬萬不能被米粒兒偵知。想到這裏,他微笑着點點頭。聖女開心的笑起來。
奴漢見他們如此這般,雖土人沒有父親養育子女的習俗,可親情天成,奴漢對前任聖女尤其情深,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是死去的情人的女兒,也非常有可能是自己的女兒。他見韋幼青願意陪伴聖女去新島看弟弟,内心欣慰不已,欣然對韋幼青鞠躬,更加堅定了他效忠于眼前這一對孩子的心。
入夜,居住在成聖殿最高一層的韋幼青,如同一隻滑不溜手的狐狸,從後窗爬出,順着高聳入雲的古樹,飛快的溜到地上,看看四下無人,遠處的米粒兒船隊,也進入寂靜的夢鄉。
韋幼青裹緊了身上的黑鬥篷,順着密林,繞過巡邏的土人,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來到上陽真人的石洞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