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铮蘇同情的看了韋幼青一眼,道:“幼青,看不得就不要總是去看了,咱們這是在土人部落,什麽事都有可能發生。”
韋幼青點點頭,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堆東西,低下頭,把視線放平,看向祭台下那一堆熊熊燃燒的篝火。
四面響起密集的号角聲,蒼涼,幽遠,似遠古的巫靈。人群安靜下來,祭台亮起,五顔六色的燈火在祭台上交相輝映。五彩的燈籠不知從何處落下,飄飄蕩蕩,最後無一例外的落入篝火之中。
燈籠每落下一個,篝火就如同被澆了油,猛地膨大,又恢複平靜,篝火卻随之增大了一分。等所有的篝火都落入篝火,這一堆本來就旺盛的篝火,比先前大了數倍,人群中發出一陣陣激動不已的歡呼聲。
一朵碩大無比的蓮花從天際飄來,穩穩的落在祭壇中央。蓮花花瓣打開,上陽真人站在蓮花中央。白發、白眉、白須、白色的拂塵,寬大的白袍無風自起,飄飄蕩蕩。
人群中發出更加激動的歡呼聲,上陽真人的手微微舉起,人群瞬間安靜下來,夏铮蘇輕輕的碰了碰韋幼青,示意他看這些土人的神色。
韋幼青依言環顧四周,隻見這些土人無論男女,個個都熱淚盈眶,如癡如醉的看着他們的祭司。
韋幼青沖着夏铮蘇做了個鬼臉,卻見米粒兒皺着眉頭,也在暗暗的打量四周。隻是他對周圍狂熱的土人不屑一顧,專注的打量着旁邊席位上的何既明。
何既明正與一個巫師打扮的人在低聲細談着,兩人好像對眼前的景象已經見慣不怪,誰也沒有擡起頭來看熱鬧。
祭台上上陽真人正舉起他的拂塵,佛塵亦如他的長袍,無風自飄。上陽真人雙目微閉,嘴裏念念有詞,似乎在對天地訴說着什麽。祭台四周的五彩燈在他臉上投下詭異的光輝,光怪陸離的變換着不同的光芒。
突然,他的拂塵一指,一縷火光從佛塵裏激射而出,面前供桌上的貢品燃燒起來,無論是果品還是肉,都在熊熊燃燒。整個祭壇被一股燒焦的氣味籠罩,點點黑灰,飄向天際。
夏铮蘇“啧啧”歎息,悄聲對韋幼青道:“想這土人部落,是不缺東西吃的,這些祭品,原是可以獻祭以後拿來給人吃,如今卻被燒成灰了。”
韋幼青咧了咧嘴,心想還是不要了,裏面有人的心肝,一把火燒了,眼不見心不煩。
何既明仿佛聽到了夏铮蘇的話,擡起頭來,沖着這邊微微一笑。他身旁的那個穿巫師衣服的人也随即擡起頭,臉卻被長長的面紗遮擋,這人站起身來,趁着所有的人都在看祭台上的熱鬧,隐身于黑暗中。
米粒兒佯裝看向台上,雙眼的餘光卻如鷹一般一直随着那巫師的身影而動,仿佛要把他的樣子記在心裏。
何既明正溫文爾雅的回答着夏铮蘇的疑問:“祭台上的無論是果子還是肉食,都隻是空殼,還有一些一般人不會吃的東西。魚神愛護衆生,自然不會與民争食,用糧米祭祀,恐怕不會合神靈的心意。”
韋幼青想說“難道用人的心肝祭祀,就符合神靈的心意了?”可終究還是忍住了。已經張開的嘴巴說出來的話換成了:“何道長,部落裏不是信太陽神嗎?原來也是祭祀魚神的,那魚神旁邊的鳥與蛇是什麽?爲什麽沒有太陽神的雕像?”
何既明笑道:“魚神是女神,鳥神與蛇神是男神,也是魚神的守護神。魚神、蛇神與鳥神都是太陽神的神仆,地位同樣尊貴,所以要放在一起祭祀。太陽神是無形之神,他無處不在,所以,沒有人知道他的樣子,也就沒有雕像。”
韋幼青似有所悟,點點頭道:“原來如此,所以在土人部落裏,聖女可以有很多男人。因爲魚神就有兩個守護神。”
何既明笑起來,道:“是的,不僅僅是聖女,隻要是女人,都可以有許多男人,有許多守護人。”
韋幼青不以爲然的點點頭,道:“可很多土人不喜歡這樣,我也不喜歡。”他爲難的看了一眼何既明,“所以我不要做小聖女的男人。”
何既明“呵呵”笑起來,道:“十幾年以後的事,你現在發愁,難道不是庸人自擾嗎?”
韋幼青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何既明又笑了笑,轉過頭去,祭台上的上陽真人的獻祭詞已經念到最後,所有的土人都已經站到了廣場中央,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如癡如醉的神情,嘴裏念念有詞,眼含熱淚,直到所有的燈火全滅,隻剩下祭台下的篝火熊熊燃燒,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音。
悠長的号角聲再次響起,婉轉,幽深,充滿了神秘。成聖殿突然金光大盛,所有的土人都誠惶誠恐的小聲說着什麽,畢恭畢敬的跪在地上。
“他們在說什麽?”夏铮蘇傻愣愣的問同樣傻呆了的韋幼青。米粒兒是不會搭理他的,那雙鷹一樣的眼睛,已經一刻也不離開他的獵物,一眨不眨的看着不遠處的何既明。
韋幼青聽到夏铮蘇問自己,答道:“他們在說,太陽神降臨聖女娘娘的成聖殿了。”
夏铮蘇早已被祭祀的場面所震撼,如今聽說太陽神駕臨,竟雙膝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成聖殿的最高處,一朵白蓮悄然無聲的向着篝火緩緩飄下,韋幼青分明看見,那一張一合的白蓮花瓣裏,露出的正是那日的小聖女。
韋幼青的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雖然他不想做這小聖女的男人,可對這小聖女并無惡感。如今見她向着下面熊熊燃燒的篝火而來,他擔心的差點驚叫起來。
白蓮在篝火上空停了下來,花瓣打開,露出裏面一身白袍的小聖女。她端坐蓮花之上,宛如觀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