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宇冷冷的看着韋幼青與穆沙依依惜别,嘴角帶着一絲嘲弄的微笑。他遠遠的看見站在穆沙後面的蘇姣嬌,對身邊的米粒兒低聲交代了幾句。
米粒兒心領神會的離去,韋幼青與穆沙話别完畢離開穆賽家大門口,往馬路對面的李承宇身邊走來。這一片全部都是波斯人宅邸,穆賽家的左邊是已經空了的蘇薩摩家,右邊是戴絲的大哥家,襖島的三大匪首,都在這裏。
穆賽宅邸的對面,也就是李承宇現在所坐的地方,是當日夏铮蘇審問吉輝的茶水店。印度店主屏息靜氣的上茶上水,以他在番坊這些年,他知道,今天又要有事發生了。
印度店主認識這夥人裏的夏铮蘇、米粒兒,還有從穆賽家走出的韋幼青。那個氣度不凡的沙陀孩子,卻是他不認識的。以夏铮蘇與米粒兒恭恭敬敬的樣子,印度店主也知道這個孩子定非凡品。
穆沙眼看着韋幼青走進茶水店,轉身朝家門走去,他身後跟随的波斯武士,也随之轉身。就在這當口,一支帶着火焰的飛矢,伴随着铮铮破空之聲,打破了平靜。
茶水店老闆眼睛發直的看着這枚火箭射向穆沙的後心。這樣的殺戮武器在他還是一個孩子時經曆過一次,屍橫遍野啊。一個波斯武士回過頭來,驚呼了一聲,擋在了穆沙的前面。他隻來得及喊出兩個字:“快跑!”
衆武士帶着穆沙與穆賽的另外三個兒子飛快的往院子裏退去,蘇姣嬌卻沒有人管,她驚慌失措的聽着箭雨在身後不斷的飛來,身前身後倒下了一大片波斯武士的屍體。神奇的是,這些箭好像長了眼睛,全部避開了蘇姣嬌的身體。
就在蘇姣嬌馬上就要踏進穆賽家大門時,一支羽箭射中了她的小腿。蘇姣嬌大聲喊着:“穆沙!穆沙!快救救我!”可穆沙早已逃遁進院子深處,哪裏聽得見蘇姣嬌的呼喊?
米粒兒飛快的跑過來,把蘇姣嬌扛在肩上,帶進了茶水店。茶水店裏,李承宇凜若冰霜的負手站立窗前,一雙深邃的眼睛堅定的目視前方。站在他身後的韋幼青,把自己的疑問和不滿統統噎了回去,小心翼翼的站立一旁。夏铮蘇等一幹人高馬大的侍衛,大氣都不敢多出一口,站得筆直,守在旁邊。那印度店主,更是躲在廚房裏,非召喚不敢露面。
茶水店裏如此氣氛,剛進來的米粒兒悄悄把蘇姣嬌安置店堂與後堂之間的紗簾處,要幫她把腿上的箭取下來。蘇姣嬌連哭都不敢大聲哭,咬着牙,豆粒大小的汗珠從額頭滾落,由着米粒兒幫自己把腿上的箭拔出來。
一根小棍塞進了蘇姣嬌的嘴裏,蘇姣嬌顧不得其他,急忙咬住。一塊小手帕遞過來,見蘇姣嬌根本沒有心思擦汗,韋幼青遲疑了一下,幹脆攬住蘇姣嬌,讓她靠在自己懷裏,幫蘇姣嬌把額頭上的汗水擦幹淨。
李承宇回頭看了一眼韋幼青與蘇姣嬌,皺了皺眉頭,又回過頭去。窗外,對面的穆賽家,左邊的蘇薩摩家已經是一座空房子,右邊的戴絲哥哥家裏,戴絲哥哥與戴絲均被擒獲,剩下的家人在得到軍隊長官承諾投降即不殺的承諾後,所有的人離開院落,束手就擒。
隻有穆賽家,院子裏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動靜。李承宇對夏铮蘇點點頭,夏铮蘇得令離開茶水店。
弓弩手從四方八面湧來,架起梯子,黑色的軍人,閃閃發亮的弓弩,箭端則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老蕃長得報,顫顫巍巍的跑來,看到眼前一幕,停下腳步,不敢上前也不敢退走。轉眼瞥見夏铮蘇,認出他是上次見過的王府侍衛,急忙上前拉住見禮。夏铮蘇見是蕃長來了,不敢怠慢,連忙雙手合十還禮,帶着他來見李承宇。
老蕃長見面前站立的竟是一個不到十歲的娃娃,心裏不由感慨,自古英雄出少年,真是所言不虛啊。
李承宇按着番坊規矩很恭敬的向老蕃長答理,他聲音不高,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道:“蕃長,穆賽惡貫滿盈,實乃我嶺南大害,今日小王率衆擒拿此賊,定不會侵犯其他番坊百姓,請蕃長代小王安定民心。”
蕃長急忙連連答應,再往窗外看時,穆賽家中已是火光沖天,慘叫聲不絕于耳。牆上弓弩手不爲所動,凡是有露頭的人,無論男女老幼,一律射殺。
韋幼青咬着嘴唇,聽着外面的哭喊聲。這裏面沒有穆賽,甚至于沒有戴絲。隻有穆賽的三個兒子與幾個女兒。昨天這些孩子還和自己一起玩耍,今天就要身首異處。可這也怪不得李承宇,戴絲哥哥家裏人投降了,他們就不用死了。明知道不投降就是死,穆沙卻選擇了這條死路,怪得了誰呢?
蘇姣嬌的腿上纏着繃帶,射箭的人力度把握極好,沒有傷到蘇姣嬌的骨頭。蘇姣嬌這時才看清楚攬着自己的是韋幼青,心裏欣慰,腿上的疼痛也好了大半,把腦袋拱進韋幼青懷裏,輕輕的吸着氣。
窗外,火勢依舊沖天,由于預先做了安排,今天天公作美,沒有什麽風,大火隻在穆賽家裏燒着,若是有蔓延至兩邊的零星火勢,也被人迅速撲滅。
蕃長得了李承宇的命令,與随後趕到的楊行之一起,帶着人四處張貼安民告示,對遠遠的圍觀人群,一遍遍的重複李承宇的話。
這夥波斯人從蘇薩摩到穆賽,昔日在這番坊欺行霸市,無惡不作的事衆人見得還少了?如今聽了蕃長與這位王府官員的話,且看見火勢隻燒了穆賽家,旁邊的幾家均安然無事,這才放心,轉而又對蕃長與楊行之控訴起穆賽的罪狀來。
楊行之見形勢穩定下來,又見李承宇指揮若定,心裏佩服,進茶水店恭敬的向李承宇行禮複命。李承宇又命他回王府向允王禀報這裏的情景,楊行之得令而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