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很冷,時文兒運氣抵擋住嚴寒,警惕的觀察着周圍。當他看見水裏的機關時,不由一笑,師兄在這水裏設置機關,那這裏面就不會有其他水鬼。
時文兒心裏暗叫:“天助我也!”一邊小心翼翼的繞開師兄的機關觸發器械,雖然是同門,可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道師兄的機關術又精進了多少。
嶽無朋的機關做的幾乎看不到與平常的湖底有什麽不同,魚兒自由的在其中穿梭往來,若問時文兒怎麽發現這些機關,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隻能說是一種直覺,對自己熟知的不能再熟知的東西的一種直覺。
時文兒終于越過這些機關,悄無聲息的上了岸。他從水面上一拱出腦袋,就聽到了遠處傳來了綿綿細雨般的嬰兒啼哭聲,明白自己沒有走錯方向。
油布的水鬼服很軟,時文兒循着嬰兒的啼哭聲,緊貼着牆壁與樹幹,躲開一隊隊巡邏的莊丁,慢慢的靠近韋幼青地圖上标注的木子衿的住處。
時文兒凝神屏氣,閉上眼睛,室内的聲音在他耳朵裏越來越大。嬰兒的啼哭聲,婦人哄孩子的低吟淺唱,仆人的鼾聲……良久,時文兒睜開眼睛,這間屋子裏沒有嶽無朋的聲音。
這在時文兒意料之中。木子衿剛剛生了孩子,這裏是暗室。按風俗,男人是不能睡在暗室裏的。隻是爲了穩妥起見,時文兒還是要親自查證後才能行動。
畢竟,他的這次行動,幹系太大。無論如何,不能讓嶽無朋發覺,事情是他時文兒做的。
屋内,昏暗的燈光下,木子衿低吟淺唱着,看着面前的一雙兒女。眼淚無聲無息的流出來,她悄悄的用手帕擦了擦,可還是被身旁的嬷嬷發現了。
那嬷嬷勸道:“姑娘不要總是落淚,月子裏會落毛病的。莊主是有情有義的人,不會虧待姑娘和這一雙兒女的。”
木子衿笑了笑,輕聲說:“嬷嬷,我明白的,你去睡吧。”
嬷嬷微微歎息一聲,答:“是。”拿起桌上一盞油燈,離開了木子衿的屋子。
窗外的時文兒聽着嬷嬷的腳步聲漸漸的走遠,掏出一根綠色的竹管,用竹管前嵌着的鋒利刀尖輕輕的把窗紗劃破,竹管伸進窗戶,輕輕一吹,一股濃霧化開,室内淡淡的花香彌漫。
憂郁的看着一雙兒女的木子衿這時才有所覺察,她想活動一下身體,卻發現自己已經動不了了。嘴唇微微顫抖了一下,又平靜下來,她看了看旁邊的孩子,終究不能放任别人加害孩子,想呼救,可她吃力的用盡所有力氣,卻也隻能是喃喃低語。
一個黑影擋在了木子衿的面前,她無奈的苦笑道:“你總算來了呀,我等的都着急了。”擋在面前的這個黑衣人一身黑色的油布衣服,身上的水漬已幹,隻留下斑駁的痕迹。他的眼睛看起來溫婉無害,悲憫無奈的看着木子衿。
時文兒一言不發,他戴着黑色油布手套上沾滿了黑色的粉末。他把手輕輕的蓋在木子衿的口鼻上。木子衿閉上雙眼,最後一滴眼淚,滴在了時文兒的手套上。
時文兒伸出另一隻手,打開兩個嬰孩兒身上的小棉被,确認了哪個是男孩子,把手同樣蓋在了那個孩子的口鼻上。
母子二人同樣的身子扭了幾下,又同時安靜下來。時文兒摘下手套,試過二人的鼻息,脈象,确認二人已死,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大概是因爲包被被打開,那個女孩子覺得寒冷,突然嘤嘤哭泣起來,時文兒遲疑了一下,飛快的無聲無息的跳出窗子,融入夜色之中。
他順着原路返回,身後的山莊傳來驚呼聲,腳步聲,不絕于耳。可因爲他所處的這片太湖,是嶽無朋親手布下的機關,沒有人敢,也沒有人覺得有必要查看這邊。
時文兒和陳阿貴返回大船時,四周一片靜穆,山莊後寨就算是巨浪滔天,這個地方也聽不見。時文兒唯一能聽到的,是自己内心的翻滾聲。
天空開始泛白,時文兒回到艙室,綠蘿一見到他,就輕輕的舒了一口氣,迎了過來。時文兒見她眼睛裏全是血絲,知道她一夜未眠,心裏一疼,輕聲道:“陪我睡一會兒吧。”
綠蘿輕輕點點頭,幫時文兒脫掉衣服,很乖的趴在時文兒旁邊,隻一會兒,就發出細微的鼾聲。時文兒看着綠蘿的睡顔,心裏也無比的安定,不一會兒,他也沉沉的睡去。
時文兒是被一根茅草戳在鼻尖上癢醒的。他睜開眼睛,隻見晨曦已經從窗棂裏照射進來,這根把他癢醒了的茅草的一頭,捏在一個容光煥發,皮膚好像帶着光亮的小小少年手裏,這個少年,正開心的笑着,趴在大床沿上,右臂越過綠蘿,在撓自己的癢癢。
時文兒把食指放在嘴唇上,輕輕的“噓”了一聲。韋幼青看看熟睡未醒的綠蘿,亮晶晶的眼睛眨了眨,明了的使勁兒點頭,招手催時文兒快些起床。
韋幼青之所以這麽高興,是因爲他一早起來,就聽說木子衿和她剛剛生下來的小弟弟都死了,可山莊的莊丁們從半夜忙到天明,也沒有發現任何的蛛絲馬迹。
“死了人這麽開心嗎?”時文兒不以爲然的看着搖頭晃腦的韋幼青問。
“可總會有人死啊,”韋幼青不解的看着時文兒落寞的表情,“每天都在死人。”
嶽無朋站在木子衿的床前。木子衿的神色安詳,好像睡着了一般。這麽長的日子,這是嶽無朋見到的木子衿最安詳的樣子。仿佛這樣,是她最好的選擇。
嶽甯遠站在嶽無朋的身邊,他在看着死去的弟弟,旁邊的妹妹已經被抱走。“爹爹,能看出是誰害死弟弟的嗎?”甯遠低聲問。(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