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真的是你娘嗎?”韋幼青的聲音。
“我不知道啊,我沒見過我娘。”
兩個小孩子又沉默了。他們就這麽靜靜的坐着,一起擡頭看陰霾的天空。一隻孤雁長鳴一聲,飛向遠方。
“爹爹說他們都想要無朋山莊,可無朋山莊應該是你的呀,嶽哥哥。”
嶽甯遠茫然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身邊的韋幼青。韋幼青正眨巴着一雙大眼睛,盯着面前的太湖水。水面在北風裏輕輕蕩漾,讓人眩暈。
酒樓裏依然人聲鼎沸,此起彼伏的議論聲裏,出現最多的名字是“木子衿”。這些閨閣的,帶着一點讓人興奮的想象的绯色段子,永遠比那些國破家亡的沉重消息,更讓人津津樂道。
比“木子衿”出現次數略少一些的,必定是那“石景陽”了,那沉重的國破家亡的消息裏面,有一個可以讓人人展示英雄氣概的漢奸在裏面,足以讓這些坐在酒樓裏安逸的喝酒的人,有了最好的下酒菜。
在酒樓的那一排紗帳的最裏面,坐着五個身穿月白色道袍的人。他們每個人都是一身道袍,頭挽道髻,身後背着一柄長劍。從他們的話語裏,可以聽出這些人是來自嶺南的玉真觀。玉真觀是嶺南的大道觀,裏面的主持上陽真人,據說已經成仙,能呼風喚雨,撒豆成兵。
胡靈均靜靜的坐在這群人的最裏面,他身量瘦削,外面四個高大的道士擋住了他的身形,外面的人幾乎看不見他。就算看見,這裏也沒有幾個人認得這清平司的司正。
吳孔陽與自己的族叔和姑姑坐在一起,一臉看熱鬧的神情聽着眼前不堪入耳的議論。人們心照不宣,所有的唇槍舌彈都機智的繞開了嶽無朋。這裏是無朋山莊勢力範圍,誰也不想惹禍上身。
“姑姑,”吳孔陽悄聲對吳正卿道,“師父不讓帶這些人進山莊。”
吳正卿笑道:“孔陽,難道你們以爲這些人都是我請來的?他們不是我請的,至少,我不會請那幾個人,對不對?”
她說這些話時,輕輕的往那幾個玉真觀道士努了努嘴。
吳孔陽卻沒有回頭看那幾個道士,他笑道:“師父隻吩咐弟子迎接師娘回山莊,其他人不接待。”
吳孔陽此話一出,大廳裏的那些或針對木子衿或針對石景陽或針對清平司司正的議論聲漸漸的小了,所有人都看着吳孔陽。
吳孔陽卻不理睬這些人,他很溫和的看着面前的吳正卿兄妹倆。
吳正道輕蔑的一笑,對吳正卿道:“妹夫這是怕我們請幫手啊,咱們兄妹行端坐直,怕他怎的?咱們走!”
他最後三個字是對着吳孔陽咬牙說出的,吳孔陽卻沒有計較他的态度,站起來躬身道:“師母請。”
三人随着吳孔陽走出好再來酒樓,車馬幫、張織娘和端家人率先站起身來,在他們幾人後面緊緊跟随着。其他人見有熱鬧可看,也都圍了過來。
那位千嬌百媚的老闆娘見狀,急忙搖曳多姿的從櫃台後面跑出來,攔在衆人面前,笑道:“哎呦!這是怎麽說的?這是要讓吳兄弟違背師命嗎?可是大大的不妥!”
吳孔陽聽了,感激的回頭沖老闆娘笑了笑,帶着吳氏兄妹和阿意一起回船。又向柳樹下的韋幼青與嶽甯遠招了招手,這兩個小身影才慢慢吞吞的站起,回頭看了看被老闆娘堵在酒樓的群豪,回到吳孔陽的船上來。
胡靈均見吳氏兄妹走遠,向四個道士使了個眼色,五人離開紗帳,緊走幾步,不聲不響的和那群鬧着要上山莊的人站在一起。
老闆娘正媚眼如絲的掃着面前的人,不顧在場的女人嫌惡的目光,嗲聲嗲氣的說:“小女子也能帶人上山莊,可是……嗯……”說到這裏,她的臉色卻突然沉了下去。
“嗯什麽?”端二娘子首先發難,順便橫了一眼正色迷迷的看着老闆娘胸前的一片白花花的端二郎,蓮花般的小腳在端二郎的腳面上不輕不重的一碾,端二郎半吃痛半含羞的沖端二娘子“嘿嘿”一笑。
老闆娘看着端家兩夫妻的表演,“撲哧”一笑,可憐兮兮的道:“端娘子,你看,這天快冷了,奴家還穿得這麽單薄……哎……”最後那一聲歎息綿綿留長,回腸蕩氣,在這大廳裏經久不散。
于心用首先“哈哈”大笑起來,他離着老闆娘最近,輕輕的沖着老闆娘擠了擠眼睛,沖大廳裏大聲笑道:“原來是老闆不給老闆娘買衣服啊!咱們買!來來來,看老闆娘這身架子,該肥的地方這麽肥,要是想裹得人看不見,隻怕要不少布吧!大家論車的給老闆娘送絲帛就是!”
好老闆并不生氣,好脾氣的笑着,坐在櫃台裏看熱鬧。這邊老闆娘托了圓盤,衆人開始往圓盤裏扔金餅子,走到玉真觀五個道士身邊時,老闆娘卻一閃身躲過了道士手裏的金餅,假裝沒有看見他們,轉身往櫃台走去。
玉真觀來得這幾個道士,爲首的是上陽真人的首徒何既明,那三位依次是他的師弟阮華雄、孫望舒和張悅銀。後邊二位,是上陽真人的師弟化真真人的弟子。
何既明見老闆娘不理睬自己這一夥人,有些愠怒,胡靈均卻不露聲色看了一眼櫃台裏的好季,走到老闆娘面前,微微一笑,把五枚金餅子放進了老闆娘的托盤。
老闆娘“咳咳”幹笑了兩聲,正要說話,眼神卻正對上胡靈均的眼睛,她隻覺得腦袋瓜子一片空白,呆癡癡的,卻又如往常一樣媚意十足的說了一句:“哎呦!把道長們給忘記了!道長們不要怪奴家呀!”
胡靈均溫暖的笑容始終綻放在臉上,讓在場的女人們覺得心都快被融化了。老闆娘卻心裏“咯噔”一下,知道這個人會妖法,自己剛才着了人的道。(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