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時文兒,連繹心也大吃一驚,走到楊利貞身邊,問:“真的嗎?”
楊利貞說:“是真的,劉将軍看了邸報,看邸報上的日期,大概是在那天咱們遇上冰雹那天陛下駕崩的。我說那天的冰雹奇怪的緊。”
時文兒說:“隻有陛下駕崩的邸報嗎?太子登基呢?”
楊利貞笑道:“這事得一件件的說嘛,太子已經在陛下靈前登基繼位了。隻是太子年幼,陛下臨終前又指定了鄭誠勇、趙伯庸和章樹元做輔臣。”
時文兒笑道:“這鄭誠勇與趙伯庸可算是少有的年輕輔臣了。卻不知道這三位都官居何職?”
楊利貞道:“能官居何職?同平章事呗!中書令與尚書右仆射,還是鄭安歌與趙浩蒼。”
時文兒笑道:“那朝廷内局勢沒什麽變化嘛,還是鄭家與趙家掌權,隻是中間那個人,換成了鄭皇後罷了。隻是不知道王爺如今是不是已經回京奔喪?”
楊利貞笑道:“先生猜到了,王爺正要回京奔喪,隻怕咱們在半道上就能遇見王爺了。”
時文兒點點頭,說:“那咱們就繼續往前走吧,等碰到王爺再做計較。”
楊利貞點點頭,回自己的船上去了。
繹心看着楊利貞離開,悄聲對時文兒笑道:“李嶽旭這個屠夫,終于死了。”
時文兒輕聲笑了笑,又悄聲對繹心說:“當着人時不要提這件事,知道你忍不住會高興,被人看出端倪就不好了。”
繹心不以爲然的撇撇嘴,不滿的說:“大哥!我是小孩子嗎?這種事也要囑咐。”
時文兒呵呵笑起來,心情愉悅的很。可也有些擔心,不知道花揚濤做下這樣的大案子,會不會被巡防司偵知,會不會有危險。
洛陽清平坊清平司的密室裏,花揚濤與胡靈均相對而坐。密室裏依舊是上次寶璐來時的模樣,一幾,一櫥,一鈴铛。鈴铛下的纓絡依舊紅豔豔。
胡靈均望着眼前十二歲的花揚濤,心裏充滿了欽佩。自己十二歲那年,還是個少不更事的少年,是前朝皇後母族,武英候木家的長孫,每天在府裏享受着萬千寵愛。琴棋書畫,歌舞雜耍,無一不通。唯一不通的是仕途經濟。
胡靈均至今記得木府前廳的那架不知什麽時候長在那裏的藤蘿,還有裝飾清新秀麗的大戲樓廳。纏枝藤蘿紫花盛開,使人恍如在藤蘿架下觀戲。那年以爲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是與生俱來且會伴随一生的。
他收回雲遊的魂魄,讓他們都回到這間密室裏來,對花揚濤說:“揚濤,這件事你做的很好,隻是沒有其他人知道吧?”
花揚濤說:“時大哥知道,他不贊成我這麽做,怕有危險……”
胡靈均呵呵笑道:“這個我明白,他看你是個孩子,心疼你。他卻不知道,你這個孩子,比大多數的成人有膽色的多。他知道不要緊,我們的事都不用瞞他的。還有其他人知道嗎?比如你師父?他沒有看出丹藥有問題嗎?”
花揚濤遲疑的搖搖頭說:“不知道,師父剛開始還過問煉丹的事,後來卻不管了。不過,剩下的丹藥我一聽見宮裏敲喪鍾就接着深埋了,不會有問題的。”
胡靈均道:“那就好。不過,要說這件事出塵子道長沒有察覺,卻是很傷腦筋的事。巡防司也不是等閑之輩,怎麽也沒有動靜呢?按理說,每一個皇帝駕崩之時,正是這些巡防司探子出動的時候,查明皇帝死因,可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我想,時大哥就是因爲這一層,才不肯讓你犯險。”
花揚濤一臉茫然,說:“事情過去這麽久了,巡防司如果發現了是我,應該早就動手抓我了吧?”他說着,擔心的看着胡靈均,“他們不會放長線釣大魚吧?不抓我,看我和誰來往……”
胡靈均平靜的看着花揚濤,悲憫的說:“揚濤,咱們每一個人,都有可能被請去巡防司。”他掏出一個小瓶,遞給花揚濤,“去了,就不會全身而退。誰也受不住巡防司的酷刑,最後,隻會牽連别人,自己受盡折磨而死。”
花揚濤茫然接過小瓶,胡靈均道:“這裏面,是珍珠島特有的毒藥,見血封喉。沒有一點痛苦,早死早超生。咱們每個人身上都會備一點,你也帶一瓶吧。”
花揚濤瞪大眼睛看着手裏的小瓶,隻聽胡靈均笑道:“揚濤,你不用胡思亂想,巡防司雖然厲害,也不是全知全能,當年他們鋪下那麽大的攤子抓大哥,不是最後也被大哥騙了,所有的人都以爲大哥已經死了嗎?咱們,拼得就是智謀,這比上戰場厮殺更過瘾,也更需要勇氣。”
花揚濤點點頭,把那個漂亮的藥瓶放進懷裏,又聽胡靈均道:“你做的事,寶璐不知道吧?”
花揚濤急忙搖頭:“她不知道!胡先生你早就說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胡靈均點點頭,說:“很好,揚濤。寶璐不是個能靠得住的人,你要是希望她平安,萬事能不讓她知道,就不要讓她知道。”
他沉吟片刻,又說:“你師父差不多算是個神仙了,按說萬事瞞不過他的眼睛,他若是一直對你做的事不發一言,那隻能說明一件事,他默許。”
花揚濤聽了,不由心情激昂澎湃,激動的說:“胡先生!師父是神仙,也是漢人!咱們漢人的心都是一樣的!”
胡靈均笑着搖搖頭說:“不是所有漢人的心都是一樣的。像慕容狄、王福生之流,他們就永遠不會像我們一樣。他們不是壞人,隻是對這個國,他們從來沒有擁有,也就談不上失去。我們不能要求他們做的與我們一樣,人家也不會買賬。”
花揚濤點點頭,對胡靈均道:“胡先生,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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