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梨當然明白叔父的意思,她大大方方的走到李承嗣身邊,盈盈下拜,聲音輕柔悅耳:“阿梨拜見太子殿下。”
面前的李承嗣濃眉大眼,眼神溫婉,觀之可親。可說出來的話就一點都不溫婉可親了。他笑着說:“你就是那個想當皇後的阿梨?”
阿梨愣了一下,随即淺笑盈盈的答道:“小女子正是阿梨,會不會做皇後,卻不是小女子說了算的。”
“爲什麽你的眼睛是紫色的?好生的古怪吓人……我不記得姨母與姨夫長着紫色的眼睛……你是不是庶女呀!我可不會娶庶女當皇後。”
趙離梨有些尴尬的看着李承嗣,從後者的眼睛裏,她看到了一絲作弄的神色。因而繼續淺笑盈盈的回答:“殿下誤會了,阿梨是嫡女。”
李承嗣撇撇嘴:“嫡女很了不起嗎?我妹妹婉儀那麽可愛,就是庶女。你瞧不起庶女嗎?”
趙離梨暗地裏撇撇嘴,知道眼前這個表弟是成心與自己過不去了。不再開口,走回自己的座位,收拾東西。
“你幹什麽去?還沒下學呢!”李承嗣不解的看着她收拾,一副要放學回家的樣子,忍不住又羨慕又嫉妒的問。
趙離梨回過頭,巧笑嫣然的看着他,語調溫柔的仿佛能擠出水來:“太子殿下,這裏是東宮太子學苑,小女子是來陪太子讀書的,既然太子不喜歡……”她拉長了聲音,李承嗣得意的望着她,仿佛在問,“我不喜歡你,你會怎樣?”趙離梨看李承嗣的表情,心裏把他掐死一萬遍,嘴上依舊溫柔如水:“太子殿下不喜歡小女子,小女子就隻好下學了!”
說完,把書包往後一打,書包擦着李承嗣的臉而過,旋即飛到了少女漂亮的脊背上。趙離梨微微蹲身,不理目瞪口呆的李承嗣,像隻快樂的小燕子一般,飛出了學堂。
李承嗣一見這唯一的“同窗難友”竟然跑了,一跺腳,“我也不在這裏受罪了!”跟着趙離梨跑了出去,“等等我!你去哪裏玩?”
外面伺候的小太監,雖然沒有聽清楚太子與武長候小姐說了什麽,但是看二人高高興興,歡呼雀躍的一前一後從學苑跑出,歡喜的跑去向鄭皇後報喜訊請賞去了……
趙離梨聽到身後李承嗣跟出來的腳步聲,一回身又看到小內監往太和宮跑去,松了一口氣,總算完成皇後姨媽交給的任務了。
太和宮裏,鄭皇後與妹妹武長候夫人鄭如雲正坐在炕桌前說着閑話,聽了那小内監的報信,鄭皇後和鄭如雲欣慰的相視而笑,讓身邊的宮女賞給那小内監一袋金葉子,說:“去吧,學裏仔細伺候着,有什麽事盡快來報。”小内監歡天喜地的接過賞賜,連連答應着,跪拜離去。
鄭皇後對鄭如雲說:“他們兩個能情投意合,真是再好不過。阿梨是我看着長大的,又聰明又伶俐,可惜是個女孩子,若是男子,将來出将入相,定能成我李煻棟梁。”
鄭如雲溫婉的笑道:“姐姐謬贊了,太子殿下溫厚仁慈,将來必成一代仁君。阿梨能有福氣服侍殿下,不是一樣能爲李煻出力?”
鄭皇後歎氣道:“承嗣溫厚,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她環顧四周,揮手讓宮女與内監們退下,悄聲對鄭如雲說,“陛下的這幾個皇子,承晚倒是罷了,人唯唯諾諾的,皇上也不甚喜歡,可那承宇,人小鬼大,和他娘一樣,渾身都是心機。娘們兩個一起把皇上迷惑的隻圍着他們轉。哥哥的意思,還是要找機會除之。可我看皇上好像有了疑心,這兩天更是下旨,召允親王觐見,不知想做什麽。你對哥哥說,還是收斂些吧,咱們鄭趙兩家,有軍權在手,遠的不敢說,這京城卻是咱們說了算的。還怕他一個小孩子翻大浪?皇上這些日子,身子骨不太好,莫要再惹他氣惱才是。”
鄭如雲點頭稱是,自回去與哥哥及夫君密謀不提。
與此同時,在嶺南山清水秀的大山裏,剛剛下過一場雨,冷冽的北風停止了,吹來陣陣的微風。大山像是洗過一般,帶着絲絲飄香泥土的氣息。山澗間的小溪滿了水,魚兒這山澗裏快樂的遊來遊去。
一隊流放犯在兵丁的押解下,正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着。隻是假如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一隊流放犯的押解兵丁,隻押解了兩個人,就是那兩個倒黴的驗屍官與解差。其餘的人,都兩三個一組,扶老攜幼,每個人的表情都是輕松的。随着這些谷米教教徒的到來,驅散了死亡的陰霾,人們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
所有的犯人都穿上了棉衣和氈鞋,人們臉上也不再是滿臉的饑餓的菜色。甚至有一個孩子還牽了一頭奶羊,那是給背簍裏的那個小嬰兒朱樂安找來的口糧。兩個壯年的家奴,擡着一個擔架,上面躺着朱婉兮的母親文淑慎。
梅佳妮走在她的旁邊,擔憂的以手觸試文淑慎的額頭,文淑慎從出發到現在,一直發着燒。她示意擡着文淑慎的家奴停下來,扶起文淑慎的手臂,爲她号脈。過了一會兒,梅佳妮把文淑慎的手放回被子,前後看了看,想去追趕朱雷伊,和他講一講文淑慎的病。
朱雷伊踩着濕漉漉的石階路,石縫裏的小草被他的腳踩倒,在他的腳擡起後,小草又如一個倔強的小姑娘,不服氣的擡起頭來。朱雷伊的背上背着朱樂安,手裏領着朱婉兮,看着嶺南道這一片的生意盎然,感慨的對身邊一個兵丁說:“葉大哥,這到了南邊,不怎麽打仗,看着就是不一樣了,北地連年戰亂,老百姓苦不堪言,這一路走來,單單看地上的餓殍遍野,就沒得讓人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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