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謙這次被刑拘的地點,依舊是夏都第四看守所。
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
做朋友不可能,但在領取個人物品簽字時,作爲常客,他還真與管理的警察聊了幾句。
不同于第一次的惶恐懵懂,第二次的陰郁和決絕。
梅謙這一回做足了心理準備,加上之前幾天始終坐在車裏,難免疲累,整個人都顯得懶洋洋,而在外人看來,就是一副滿不在乎的平淡模樣。
所謂大佬氣度,應該與他表面的狀态差别不大。
惹得押送的警察都忍不住看他好幾眼。
進入監室後,好幾個室友主動上前,幫他擺放物品,整理被褥。
而他本人,則什麽都不用做,就盤坐在大鋪上,享受着别人端過來的開水。
其中有幾個了解他的身份,與旁人一提。
立時,整個監室都知道這位是個名人,還很能打。
于是梅謙在短短的一天之内,就成了監室内比較特殊的存在,地位僅次于班長。
相比于第一次的矜持謹慎,第二次的強勢與疏離。
梅謙這一回完全沒表現出身陷桎梏頹廢困窘,整個人樂呵呵的,嬉笑怒罵,吹牛打屁,很快與一幫老油子混成一片。
他想得很開,本身處境如此,既然監禁生活無法避免,與其過得苦悶無聊,又何必再端着?
說這是自甘堕落也好,身份認同也罷!
在梅謙看來,有狗系統在,他與這幫室友才是同類。
看守所的節奏一成不變,乏善可陳,便不再複述。
總之,梅謙入監的第一天還算不錯,至少不那麽無聊。
第二天上午,意料之中的提審。
這回,大隊長方振沒有出面,主持訊問的仍是那位愛喝茶的大叔,他帶了一大疊照片要梅謙辨認。
血迹、碎裂的骨頭、随意扔在地上的手槍、以及沾滿惡心黏液的腰帶……
梅謙眉頭一挑,知道山洞那裏的清理已經結束,因爲照片背景令他感覺熟悉。
隻是他自認記憶不算多好,就算表現的極爲配合,能提供給警方的幫助也不多。
然後審訊進入主題,警方依舊在梅謙加入盜墓團夥的主觀意識與盜墓賊死因上死扣不放,然而現場被怪物破壞一次,又經過爆炸和槍戰,能遺留的證據寥寥無幾,死無對證之下,真的是他說什麽是什麽。
那大叔茶杯裏的水換了一茬又一茬,廁所也跑了一趟又一趟。
這場提審用時很長。
梅謙無所謂,甚至感覺這樣比在監室裏幹坐着強。
而且,在他鎮定自若的情況下,就算警方訊問的套路多,語言陷阱埋得深,也沒什麽辦法。
反倒是讓他混了一頓相對豐富的午飯和幾支好煙……
——
梅謙在産生自首的想法之後,第一時間聯系到了呂天路的老師吳教授。
對方在詳細了解他目前困境的情況下,很認同他的選擇。
如果梅謙真的是被脅迫參與盜墓,在現有條件下,老教授很有把握令梅謙免于刑事處罰,最嚴重也不過是緩刑。
而且這種主動自首的案子,很容易申請取保候審,不必在看守所呆着受罪。
但梅謙的操作屬實騷了些,搞得忒大,竟然當着全國觀衆的面自首。
也不知當時的老教授考沒考慮到輿情的影響,不過梅謙是名人,他一被收押,輿論肯定跟上,想來,差别應該不大,嗯……
當然,梅謙要想的更多些,并沒有老教授那麽樂觀。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也做好了長期蹲在看守所的準備。
一是,他與警方的關系說不上多好,甚至很糟糕,上次出了誘供的事,就搞得警方十分難看。如今難得抓住他的小尾巴,警察不得趁這個好機會查他個底掉?
二來他本身也不幹淨,不提小說中涉及的古墓内容、衛星照片以及這次趙君那個破綻,單是煙市發生的一切就夠他喝一壺了,畢竟殺人現場留下了血液樣本,這就是極大的疑點,警方極可能并案調查,他就算自信警方拿他沒辦法,看守所呆夠天數是肯定的了,有極大可能還會被長期羁押。
可他又不得不做出自首的選擇,因爲盜墓行爲暴露在警方眼前,隐瞞是肯定隐瞞不下去的,卧底趙君的承諾他既然不相信,便隻能争取主動。
而通過與警方的接觸,他對自己能盡快離開看守所這件事,更加悲觀了。
從大隊長方振種種表現以及對待他的态度來看,對方肯定與趙君認識,很可能就是卧底計劃的策劃管理者。
這次梅謙坑了趙君一把,在輿論監督的情況下,違規報複絕對沒有,被穿小鞋是存在極大可能性的。
暴力機關麽,一向強勢。
我請不請你是我的事,你配不配合也是我的事。你嚣張到掀桌子,那更是我的事,伱不給我面子,那我也就不給你面子……
所以,梅謙根本沒指望能盡快出去,甚至做好了長期奮戰的準備,還安慰自己,正好趁機好好梳理一下小說的大綱。
但現實與他預想中的并不相同。
提審時,警方不斷絲毫不提他小說中的古墓,甚至連煙市的案子,也絕口不提,就好像這些事根本不存在一般。
然後,也不知是吳老教授真的給力,還是輿情監督的作用,一切的流程都加快了。
相比于處處針對,甚至當了片警還要找事的秦森。就算一見到梅謙總闆着張臭臉,這個夏都刑偵總隊的大隊長方振并沒有在取保候審這件事上設置障礙。
于是,僅僅在看守所住了五天,梅謙就得知,自己取保候審的手續竟然都辦好了……
這一次,毛毛和甯馳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早早就在門口等候了。
随行的還有呂天路和他的老師吳教授。
隻是,梅謙的表情卻很奇怪,沒有第一時間就朝着張開手臂的毛毛沖過去,更未表現出重獲自由那種喜悅出來。
甚至,他在看到一輛經過的公交車時,還腳步停頓,怅然所失地怔了怔。
有什麽不同呢?大概,梅謙已經沒有了前兩次那般複雜的心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