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馳并不明白梅謙爲什麽要集裝箱中的陶罐。
其實陶罐隻是備用,如果發生什麽異常,便要燒掉面前這個怪物。
因爲在怪物黑色的血液順着傷口越流越多的時候,梅謙即便隔着口罩,也能聞到異香。
緊接着他就聽到一大片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
他隐約能感覺,面前這人之所以會變成怪物,大概率與這股香味有關。
他倉庫中沒有存放汽油,就算有這時也不方便拿出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陶罐中的酒,這種不知埋藏了多少年的酒,也能勉強作爲助燃物。
蟲子黑壓壓一片覆蓋到了怪物的身上,很快,面前就如同出現了一隻巨大且黑色的蛹,而之前還在頑強掙紮的怪物,四肢亂擺的節奏快了起來,嘴裏也發出了痛苦的嘶鳴,梅謙甚至能聽清楚無數啃噬的聲音。
就算沒有密集恐懼症,眼看着那蠕動着的大蛹,心裏也會産生不适。
蟲子越多,黑蛹也越大,梅謙甚至能聽到有更多的蟲子正彙聚而來。
不知這些蟲子到底爲了什麽攻擊怪物,更不清楚如果蟲子吃了那種散發着香味兒的物質,又會産生什麽變化。
雖然不知自己的推斷有無錯誤,可直覺告訴他,就這麽站在旁邊什麽也不幹,不是明智的選擇。
想了想,梅謙搶過甯馳手中的陶罐,在手中掂了掂并拍開封泥,慢慢走向仍在掙紮的怪物。
那些蟲子似乎受到了驚吓。整個蟲蛹如同爆炸般,體積瞬間小了一半,但沒有預想中的完全散盡。
仍有些個頭較大的蟲子,被那股香味吸引,竟抵禦住了化靈印的威懾,盡管在梅謙靠近的時候,也在盡量躲避着梅謙,卻依舊流連在怪物的身上。
梅謙猛地将陶罐中的酒水傾灑在蟲蛹上,然後将點燃的打火機扔過去。
“轟”的一聲,不知是不是這陳年米酒真的易燃,沒用再取第二罐,打火機的火焰一觸即,整個蟲蛹就瘋狂扭動燃燒了起來,看那燃燒的速度,倒好似比汽油還管用。
沒一會兒,梅謙就聞到更加濃烈且獨特的香味兒,混合着之前的異香,還有酒香與烤雞肉的味道。
盡管這味道比較誘人,而且他也對那種能散發香味兒吸引蟲子的物質比較好奇,可聯想到樓上餐廳中的場景,不免感覺惡心。
梅謙向上提了提口罩,嫌棄地後退。
亦步亦趨跟着的甯馳本還想留在原地好好看看,可又馬上跳着腳跑回到梅謙身邊。沒辦法,一旦離開大哥一段距離,那些蟲子就好像不怕人了,甚至有些蟲子在沖向火焰前,正好經過他的腳面。
四周的沙沙聲仍是不絕,随着梅謙的遠離,數不勝數的蟲子以更快的速度沖向了怪物,無窮無盡的蟲子前仆後繼,它們遵從生物的本能,盡管這時的怪物已經成了一個扭動慘嚎的火炬。而這些蟲子一旦沾染火焰就會瞬間化爲灰燼。
也許,助燃物是這些蟲子?
梅謙和甯馳就這麽看着裏面的怪物從劇烈掙紮變得一動不動,然後随着蟲子的加入,火焰越燒越旺。
直到四周再沒有蟲子爬動的沙沙聲,最後一群黑色甲蟲投身其中,幾分鍾之後,因爲沒了燃料,火焰漸漸地熄滅。
怪物比想象中燒得還要徹底,明明是由人轉化而成,這時卻連根骨頭都看不到,包括應該藏在它褲兜裏的手機和黑色褲子,根本沒留多少燃燒痕迹,原地隻有薄薄的一層黑色灰燼。
梅謙看了眼插在地面上的長刀,以及周圍凹下去的一大塊,心中暗暗咋舌,那些蟲子難道渾身都是油脂?可這火焰的溫度未免也太高了吧?真是不可思議。
可轉念一想,難道那活蹦亂跳的怪物就很科學?
梅謙走上前去,用腳撥弄了灰燼,甚至還俯身去聞了聞,裏面真是幹幹淨淨,連方才那股香味兒也消散不見了。
“還是賠錢吧!”梅謙掃了眼冒着煙的長刀,這都燒變形了,老闆肯定不能要。
不管如何,消滅了一個非人的怪物,又少了那些吃屍體的蟲子礙眼。這艘船大體是安全了。
接着他帶着甯馳走進集裝箱。
“這些好像是國内的東西。”梅謙将空了的陶罐放回到木箱,俯身撿起之前掉落在地的手機,開始打量起最裏側的青銅棺椁。
他是對考古一竅不通,可棺椁上雕刻着雲紋與瑞獸圖案,甚至還有他不認識的小篆。這些明顯是夏國古代的産物。
一個尼地國的輪船,運輸着夏國的文物,變成了鬼船,莫名其妙到了夏國的近海。
就不知夏國是這艘船的始發地還是目的地了。
而除了青銅棺椁,集裝箱内還放着大大小小的防震木箱。
數了數,足有三十多個。如果裏面都是文物,那将是一樁涉案金額巨大的走私案件。
“從目前的掌握的情況推測,那些船員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撬開運輸的集裝箱,偷喝了裏面的酒,于是整船的人死于非命。”梅謙皺眉,總感覺這推理有點說不通的地方:“可這些船員未免也太膽大了,如果真的參與走私,爲什麽要偷拿雇主的東西?”
“如果是雇主請客呢?通常運輸這些貴重物品時,都配有負責壓貨的人,自己的東西,想要怎麽處理當然不會有麻煩?再說像這種酒水之類的,在運輸途中出現損耗,摔碎一個兩個很正常吧?偷喝一點,團夥的老大也不知道。”甯馳撇嘴。
梅謙:“……”
所以,這又是一件因爲嘴饞才引發的慘案嗎?
“大哥,感覺這船平穩多了,估計外面的風已經停了!”沉默間,便聽甯馳欣喜地開口。
梅謙先是一愣,這才發現正如對方所言,腳下确實平穩許多。
他看了看時間,原來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上船搜索兩個多小時了。
“走,咱們回去。”既然這裏都搜索完了,也是時候回去,免得叫船老闆擔心。
“對了,大哥,你說這鬼船爲什麽要出現在這裏?”這時,甯馳又問。
梅謙沒有做出回答,卻回身看了眼,這問題他也想過,不過在見了青銅棺椁後,心中突然冒起兩個不靠譜的猜測。
鬼船爲什麽自己到了夏國近海?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是棺椁裏的那位不想離開故土。
第二種,是棺椁裏的那位太想回到故土。
也不知答案是哪個?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應該關注的事了,他身上的麻煩已經夠多,還是等報警後交給公家來調查吧!
回去的速度比來時要快,可還沒登上甲闆,就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又一陣急促的汽笛聲。
兩人不由加快了腳步,等走出了船艙,果然外面已是陽光普照,再不複之前的黑暗,轉頭四顧,竟連個烏雲都看不到。
仿佛之前的狂風巨浪隻是幻覺,竟連一點點的痕迹都沒有。
載着他們前來的遊艇正發出巨大的汽笛聲,顯然,遊艇的動力已經恢複,這是在提醒他們盡快回返……
——
夏國近海出現了鬼船,二十幾名船員死于非命。
經法醫初步鑒定,所有船員死于半個月前,死因則是中毒,甚至在屍體腹腔内發現了大量仍在孵化階段的蟲卵,簡直無比驚悚。
盡管警方未曾曝光具體信息,可今早郵輪被拖回港口,下面等待的大批警車和擡出來的屍體根本瞞不住人。
死了一船人,這無疑是個天大的新聞,等梅謙和船老大等人剛邁出警局大門,好巧不巧地,被本地電視台的記者趕在同行之前截住了。
這時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作爲報案人,遊艇上所有的人自然也被請去警局協助調查,梅謙和甯馳也在其中。
在航行過程中接受了前期趕到的警察詢問,雖然先警方拖船一步回到岸上,卻也是淩晨時分,在警方提供的賓館房間中休息了一晚,早晨又被詢問一次。
這麽大的郵輪,出港離港都有記錄可查。
能從他們這些人身上得到的線索并不多,也就梅謙與甯馳被詢問的時間長了些,也隻是多描述一下搜索“鬼船”的過程而已。
當然,梅謙并沒有提及那些蟲子和怪物的信息,畢竟這些都化爲灰燼了,就算說出去,人家也未必會信。
這也是與甯馳早在郵輪上就商議好的。
所以,在警方做好記錄後,他們便無事了,但這幾天不能離開餘市。
在警局時,梅謙便與毛毛取得聯系,簡單解釋幾句後,對方先是問了兩人的狀況,就很無奈地向遠在南雲的《向往的山村》節目組表達了歉意。
畢竟這算不可抗因素,那邊倒是非常理解,同意将梅謙的出場延後到下一期。
工作上的事情解決完,警方也沒在細節上面過多糾纏。
梅謙原本還爲面前突然出現的攝像機和話筒頭疼,沒想到看上去精明幹練的女記者根本沒認出這位全國聞名的作家,完全忽略了他,直接開始采訪船老闆。
梅謙樂得輕松,與興緻高昂接受采訪的船老闆招呼一聲,捂嘴打了個哈欠,就帶着甯馳大步離開了。
是的,盡管在遊艇上等待拖船時,在警方提供的賓館裏,都擁有充足的休息時間。可偏偏梅謙失眠了,腦子裏翻來覆去地琢磨鬼船出現在自己身邊的原因,也不知是不是系統搞得鬼。
這可是他除了系統之外,第一次正式接觸這種超自然現象,能睡着才怪了。
這時當然隻想回到酒店的房間補一覺。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采訪被播出之後,竟有人将他打哈欠這段剪輯下來傳到網上。
于是,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後,這段名爲《餘市鬼船事件,看看這捂臉的是誰?》的短視頻火了。
【這不是梅謙嗎?】
【不得不說,捂臉的動作當真經典,是怕被人發現嗎?】
【死了一船的人,梅謙又是見證人?要是我,也不想和這種事沾邊吧?】
【話說梅謙可真慘,這都出幾回事了?】
【感覺這家夥就是個災星啊,出現在哪裏,哪裏就有大事發生……】
【樓上的,請将感覺兩個字去掉,謝謝!】
【難怪《向往的山村》重新發出公告,原本還挺期待盜墓祖師爺出現在節目中的,可我突然害怕他來我們南雲了,怎麽辦?】
【同上……】
【哭,地下古墓這件事還懸在夏都建設局的頭頂呢……】
【最新消息,新聞上的鬼船屬于尼地國郵輪,船上有大量剛出土的夏國文物。這不是在撬梅祖師的牆角嗎?你們明白的!(狗頭保命)】
【所以,死的都是些外國走私販子?還是偷運咱們夏國文物的犯罪分子?這我得支持。】
【别開玩笑,你們這話說出去,梅祖師怕是又要進去了。】
唔,原本打算躺下玩會兒小遊戲放松放松腦子,結果不小心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