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那天商業區的大火就像是幹柴遇到猛火,那麽貧民區的火就像是在焚燒從河裏撈起來的白色垃圾。
煙大火小,燒得不爽利,燃得不透徹。
經過兩天的燃燒後,貧民區的很多建築物還在冒煙,散發出陣陣惡臭味,不過放眼望去,貧民區已經見不到完好的房屋了。
那些用劣質隔熱闆或是不知道什麽的建築垃圾搭建的房屋,還不需要大火焚燒,一烤就化了。
在貧民區的邊緣處,車隊停了下來。
車隊隻是順着公路停下,并沒有散開,隊員們也沒有下車,站在車廂裏的隊員把音響搬到車頂上放着,然後啓動音響,并把聲音放到了最大。
無數聲浪瞬間襲來,各種奇怪的聲音争先恐後朝着耳朵裏湧,艾格仿佛來到了前世最熱鬧時刻的大廣場,四面八方都是正在鬥舞的大爺大媽。
在被摧毀的貧民區外圍放音響,怎麽看都像是在墳頭蹦迪。
沒有建築物遮擋和吸音了後,音響的聲音傳播到了極遠處,連南城大廈的留守隊員都聽到了。
狂點嘲諷總還是有點用,有一些幹枯發黑的身影從貧民區廢墟的角落裏晃悠着走了出來。
果然還是有沒熏死的。
艾格坐在副駕駛裏,他拿起一個車載擴音器的對講機喊道:“所有小隊,1人警戒1人射擊,自由開火。”
艾格話音剛落,幾聲槍聲就響了起來,有幾個心急的隊員已經對着遠處的感染者開槍了。
不過他們的槍法顯然還達不到可以在三四百米距離擊中目标的水平。
随着感染者走的越來越近,嘗試射擊的人也越來越多。現在感覺不是在作戰,更像是在炫技,比比誰的槍法更好。
艾格坐在車裏,他的手臂受傷了,今天就不和大家搶人頭了。
皮卡車裏放着幾罐被擦拭過的無名飲料,艾格原本想打開一罐,但是他想到這裏極有可能混着櫻桃味的氣泡水,于是猶豫了一下後選擇了放棄。
頭頂的音響聲加上槍聲,不光是震耳欲聾,簡直就是對人類聽力進行摧殘。喬安娜已經戴上了隔音耳罩,艾格也用單手把耳罩戴上了。
随着戴上隔音耳罩,令人頭痛的聲音小了一點,這時候艾格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不,不是聽到的,是直接出現在腦子裏的。
艾格朝着右邊看了一眼,那邊是前幾天被火燒毀的商業區廢墟,他伸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随手摸了一下挂在腰上的配槍帶,将它卡扣撥開。
艾格下了車後,朝着廢墟方向一步一步緩緩前進,他很肯定,有什麽東西潛伏在廢墟裏。随着距離的變近,他已經知道潛伏在那裏的是什麽了,在距離廢墟還有十米之時,艾格停下了腳步。
這是一個對雙方而言都是安全的距離。
“我們不再是同類了。”艾格不知道怎麽在腦子裏說話,于是他對着廢墟自言自語道:“昨天你放過我一次,今天我也放過你一次。下次相見,我會開槍的。
你的速度很快,但是我的槍更快,你快不過子彈。”
艾格說話的時候,他的右手一直搭在手槍套上。比爾教過艾格一些用半自動手槍進行速射的要領,任何不防彈的生物都不可能突破艾格面前這段距離。
艾格自言自語完了後,過了一會,他能感覺到在廢墟裏潛伏着的特殊感染者離開了,随後他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開始對着廢墟搜尋。
一堵斷牆後面,艾格找到了一個陳舊的大背包,他一隻手将背包提起來。背包并不重,艾格将它搭在肩膀上,然後快速離開了廢墟。
打開皮卡車後排座,艾格先将背包丢了進去,随後人也坐了進去。坐在駕駛位的喬安娜回頭望了一眼,然後沒問艾格爲什麽離開。
男生突然離開,女生最好不要問爲什麽,一問就是去噓噓了。
艾格坐在第二排,他單手拉開背包上的拉鏈。背包裏的東西并不多,有一個肮髒發黑的布娃娃,有一個精巧的梳子,有一本被撕爛了不少書頁的Peppa Pig畫冊,還有一個裝有塑膠相框的照片。
艾格凝視着照片上在陽光的沙灘上笑得燦爛無比的三人,他看到小女孩手裏拿着的布娃娃和眼前這個肮髒醜陋的娃娃是同款。
喬安娜看到了艾格的沉默,她取下隔音耳罩後,對着艾格大聲的問道:“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艾格說道,“路邊撿到的背包,大概是某個幸存者的遺物。”
艾格随後把所有的東西裝進背包裏,他又坐到了副駕駛。過了一會,艾格伸手拿起一罐表皮依然發黑的飲料,單手拉開,然後放在嘴邊喝了一口。
太好了,果然還是櫻桃味的,我現在就需要這個味道的刺激。
艾格心滿意足的喝着櫻桃味的糖水,直到半小時後,艾格叫停了誘餌行動。
接下來,所有小隊返回南城大廈,第三次聯合行動任務完美結束。普多市裏盤踞的數萬感染者被消滅了,普多市也重新回到了人類的控制之中,隻不過普多市也沒剩下了多少可以利用的建築物。
在留下4隊12人的駐守小隊後,艾格将帶隊撤回,他把駐守指揮權移交給昂德,自己自然是要回到羅斯鎮養傷去了。
本次艾格帶隊出戰,毀滅城市一個,殲滅感染者6萬。
當天晚上,福音廣播播報,艾格帶隊的聯合外勤隊已經将普多市區的感染者完全清除,當前普多郡内隻剩下了一些遊離的感染者。接下來,聯合外勤隊将對遊離感染者進行徹底的清剿,普多郡将成爲一片巨大的綠區。
聽着莉莉的廣播,艾格搖了搖頭。
哪裏有那麽簡單。
上次爲了救被困的聯合外勤隊,大家瘋狂拉怪,起碼拉了幾千的感染者到市區之外,現在那些感染者全部散開了。
雖然感染者散開了後威脅度降低了,但是同樣的,清剿難度也增大了。如果感染者離開了公路滿地亂跑,那就更棒了,起碼得花好些時間才能将他們殺幹淨。
事實雖然如此,但是那些聽衆可不這樣想。
綠區,綠區,綠區!
普多郡成了幸存至今的人們心中的天堂。
羅斯鎮。
艾格正在開會,他向董事會的其他三人大緻講述了這次聯合外勤行動的情況,然後安排艾麗卡和比爾組織第四次聯合行動。
第四次行動不同與以往的是,要對南城大廈進行永久性駐紮,這一來一回,戰線就拖的有點長。不過當前情況,普多市那地方必然需要進行占領,羅斯鎮也不能随意丢棄。
雖然艾格那天對着貝拉随意的說道,羅斯鎮就是一個前沿陣地,這話說的一點都沒錯。更重要的是,羅斯鎮現在水電雙通,又有巨量的燃料和燃氣資源,附近都是密集的農田。這裏是一個極爲重要的要地,是開墾團未來發展的中心。
雖然普多市看起來很重要,那裏隻有存量資源,沒有新發展的能力。現在守住南城大廈吃存量,等把地下倉庫掏空了,再讨論如何處理。
凱特的汽車修理廠果然已經開張了,在艾格的安排下,比爾和艾麗卡先帶隊過去,順便把昂德兩個小隊的隊員撤換回來,接下來幾天凱特将四處尋找貨車進行修複,然後到普多市去轉運分配給開墾團的貨物。
昨天從普多市撤回來後,艾格申請召開董事會。董事會上,艾格簡要的報告了普多市的戰況,随後他提出應該盡早搬運南城大廈倉庫裏的物資。
普多市離急溪鎮太遠了,把富裕的物資運回福音團隊,這叫落袋爲安。
同時艾格申請對開墾團進行平賬。
得到這些物資後,開墾團不需要急溪鎮再輸血了,後續的物資援助可以停止了。那些沒有支付的物資,艾格申請折現沖抵之前開墾團的借款,現在開墾團對福音團隊相當于是貨款兩清。
當然了,之後應該進行的貿易還是要進行,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貿易是以互助爲根本目的,應該實行另外一種内部貿易價格體系,換句話說叫最惠國待遇。
艾格的提案有一些不要臉,福音團隊砸給開墾團那麽多物資,現在艾格一句“貨款兩清”就完結了,董事會的人聽到了之後心裏多少有一些不舒服。
但是福音團隊建立開墾團的初衷和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且付出的物資遠比當初規劃中的要少得多,并且已經從子團隊獲取到了巨大的收益。
沒有開墾團,普多市不會這麽快就能拿下來。初期的投入相比起南城大廈樓下的倉庫裏堆積如山的物資,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可能大家心裏有一些酸酸的,原因就是開墾團在成立後,簡直就是迅速膨脹,現在人員規模已經超過了急溪鎮。
最後,艾格提議将後備董事尼古拉斯正式任命爲董事,這個提議很快就通過了。
當前福音團隊的董事會依然保持着1+7的結構,其中開墾團占3名董事,這個結構比例是大家都滿意的平衡點。
在開完會後,艾格帶隊撤回了羅斯鎮,到了羅斯鎮後又是開會。
以前艾格總是腹诽上面那些人屁事不幹,天天開會。真坐到了這個位置才發現,有一些事情真的就需要開會。
折騰到了晚上,終于可以休息一下了,艾格躺在希望教堂的一間卧室裏的大床上,慢慢陷入了沉睡。
這房間是希望教堂裏神父的卧室,房間裏有一張起碼3米寬的床,房間的裝潢比福音教堂好多了,低調中透露着豪華。
艾格規定過爲了節約房間,每間房間至少住2人。在實際執行中,由于現在開墾團人數太多了,隻有精銳人員才有資格駐紮大教堂,其他人員分散以小隊爲單位住在大教堂外圍的民居裏。
按理說,住在民居裏,有大量的空間可以滿足一人一間,但是所有人都選擇了雙人間或是四人間。
多一個同伴多一分照應,一個人睡覺生怕半夜就被感染者拖去啃了。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有特殊感染者的存在了,那種擅長獵殺的特殊感染者,有人叫野狗,也有人叫獵手,名字不重要,反正現在野外尿尿都得兩個人一起同去。
……
在希望教堂的治療室裏,貝拉醫生正在給阿倫換藥。
“嘶,好痛!”阿倫忍不住呻吟着說道。
“忍着點。你把傷口又給撕開了。”貝拉一邊處理着阿倫的傷口,一邊說道:“你這傷口看起來不大,但是傷勢非常深,已經傷到肌肉了。如果你不想以後右手報廢的話,這段時間就乖乖休養一下。”
“好吧,聽你的。”阿倫深深歎了一口氣。
說起來有點丢臉,自己居然在大本營裏被感染者給襲擊了。當然了,這種特殊感染者非常厲害,艾格也被襲擊了,而且把手臂給弄骨折了。
“阿倫。”貝拉換好了藥後,她一邊纏着繃帶,一邊對着阿倫說道:“你這次跟着艾格出勤,看出點什麽了沒有?”
阿倫一聽,他沉思了一下後對着貝拉說道:“說起來真的很奇怪。艾格的計劃并不是特别好,當然了,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他習慣給自己留很多後路,遇到突發事件時總能從容脫身。
而且就這麽奇怪,他的運氣非常好,兩次放火都是依靠運氣,明明是意外或是做的不那麽好的事情,偏偏就成功了,而且是極爲巨大的,簡直難以想象的成功。
但是你要知道,好運并不是實力,實力是能客觀存在的,是每次都可以展現的。
你錯誤的把艾格的運氣估計到他的實力裏去了。
所以,我在想,你把艾格推作我們的首領,會不會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貝拉略加思索後,對着阿倫說道:“阿倫,你沒上過前線,沒有真正的打過仗。我在戰區呆了7年,見過各種各樣的傷員,也見過各種各樣的陣亡士兵,你知道士兵們傳授的如何在戰場上存活的經驗裏,最重要的一條是什麽嗎?”
“是什麽?”阿倫一下子來了興趣。
“跟着那個Lucky dog。”貝拉說道。
貝拉把手裏的活做完後,她看着阿倫認真的說道:“這就是無數士兵總結出來的保命經驗。在戰場上,不是看你的能力,也不是看你的裝備,好運才是決定一切的東西。
有一些幸運兒,他們就是能在戰場裏毫發無傷。跟着他們,你活命的幾率就會變大。
你知不知道,我問過幾個跟着艾格很久了的外勤隊員,從血疫爆發後到現在,隻要是艾格帶隊出外勤,就沒有過人死亡,外勤人員陣亡數爲0。”
聽了貝拉的話,阿倫若有所思。
随後貝拉說道:“福音教會的修女開始在傳教了,不過讓我覺得有趣的是,他們認爲這場浩劫是上帝對世人的懲罰與考驗。”
阿倫一邊穿上衣服,一邊不爲在意的說道:“那些教會的人不都這麽說麽,有什麽好奇怪的。”
貝拉說道:“福音教會是天主教會,她們不可能像新教那樣可以随意宣傳上帝的旨意。
最有意思的是,既然是上帝給予的懲罰,那必然就會有諾亞。你覺得諾亞會是誰?”
阿倫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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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