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裏予村位于靖國與曦國的邊界,真要算起來歸誰管轄,還真是個大難題。所以頌帝遲遲未有下定論,隻是問了句:“孤即便是有意将裏予村毀了,又有誰能夠前去将其毀盡?”
堂下的大臣面面相觑,不知該說什麽。若是舞刀弄槍,或是筆墨之争,随意拉出幾個人來,都是極爲甘願前去;可如今此事事關惡疾,凡是靠近了那裏予村之人,不日便會引發惡疾,甚至危及性命,這便是誰也不敢去了。
在木仲宮内的喬君亦是聽聞了此事,倒是難得露出淡淡的笑顔,轉身喚來九九:“九九,再去打聽打聽裏予村之事,我倒是很想前去看看。”
九九聽得此話自然是大驚失色,急忙阻止她:“小姐,不是九九多嘴,實在是這裏予村兇險得很,凡是靠近此村之人,便會染病至死啊……”
“無妨。”喬君轉身坐下,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我想去便定是會去的。”
經過多日的相處,九九自然是知曉喬小姐的脾氣;這些日子下來,喬君已經對她放下了許多戒備,隻是她若是一意孤行,便不會将九九的勸說聽進耳去。
正當九九深吸一口氣,準備再次進行輪番轟炸式的勸說之時,身後響起一個沉穩的聲音:“九九,君兒想去,便去吧。”
九九急忙轉身行禮:“九九參見姜王。”随後慌忙之間還不忘偷偷看他一眼,姜王今日依舊是低調的青袍,不過難以抵擋的溫柔眼神,還是望着喬君。九九在心下感慨:郎才女貌啊!
姜王走至喬君的身側之時,喬君還是一副不曾知曉他來臨的樣子,低頭摩挲着手中的茶盞,似是極爲欣賞此茶盞的質地。
“九九,你且放寬心,你家小姐不會出事。”姜王看喬君如此模樣,低頭一笑,朝着身前的九九說道,“我親自陪同。”
身側的喬君似是被一口茶水嗆到,咳嗽個不停,随後九九慌忙過來拍她的背,倒是被她阻止了。喬君收拾好表情,擡頭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姜朔,一臉冷漠:“不必。”
姜王又是淡淡一笑:“若沒有我的允許,君兒又怎能出此皇城?”
喬君不語,隻是站起身,走到窗邊,眺望遠方,不知在想什麽。
姜王便吩咐九九:“備好君兒外出要用之物,一個時辰後便随同我們前去裏予村。”
九九一臉的尴尬:“小姐她……”随後便支支吾吾地不曾說下去,畫外音是:小姐她可沒有答應您一同前去啊……
“君兒已經默許。”姜王深深地看了一眼窗邊的喬君,随後轉身離開,“你隻管照做便好。”
“是。”九九很是無奈,這姜王倒是挺自來熟啊,還是說真的看透了小姐……
一個時辰以後。
當喬君一臉嫌棄,從九九準備好的馬車邊繞道而行之時,姜王正好騎着馬來了。
“就這匹好了。”喬君指着其中一個侍衛的馬匹,極爲滿意地點點頭。那侍衛倒是被吓得不輕,連連摔了下去,随後便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
“小姐!”九九連死了的心都有了,忙撲上去,“小姐,馬車才是您應該坐的地方啊……”
可是喬君一躍而上,穩穩地坐在棕馬之上時,九九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方才出門之際,爲何小姐死活都不願穿上衣裙,反而是身着男兒裝便出門了。
“馬車你一個人坐便好。”喬君低頭看着九九,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模樣,眼裏是難得的笑意。
“這我哪兒敢啊!”九九低着頭嘀咕,身側黑馬之上的姜王傳來一句:“君兒讓你坐車,你便坐吧。”
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九九坐上馬車,喬君便心滿意足地一鞭下去,随後遙遙領先地離開了;姜王見她愈來愈遠的身影,亦是跟着前去了;留下一衆侍衛面面相觑,許久之後才驚覺要跟上前去。
當兩匹馬之間的距離漸漸靠近,姜朔便看了一眼身側并駕齊驅的喬君,她倒是心無旁骛地一眼向前,不知是否真的沒看見他。
“君兒。”姜朔的聲音不大,卻是被她清清楚楚地聽得,“爲何執着于前去裏予村?”
喬君聽着馬蹄之音,許久之後才偏頭看他一眼,随後又轉頭向前:“孟真和赤獄公子去了那裏,未曾回來。”
姜朔聽得此語,倒是微怔。
此前相處多日,喬君亦是話不多,也從未見過她與何人交往;今日如此着急前來裏予村,竟是爲了一個姑娘和一位公子,倒是稀罕。
“好。”姜朔淡淡回了她,随後一笑:“未曾想君兒心思如此缜密,能發覺不相幹之人的行蹤。”
喬君心下一動,随後又恢複了坦然。偶然發覺那位名叫孟真的姑娘在皇城之中,赤獄公子亦是随她左右,似是見到了故人一般;在此人生地不熟的曦國皇城之内,遇見故人并不容易。
自打知曉二人在皇城之中,喬君便遣九九告知她二人的行蹤;昨日九九與阿真會面,話多的九九提及此事後,喬君才知曉孟真的去處。今日淩晨還不見二人回來,倒是使她心下略有擔心。
不過這些事,喬君自然是不會被姜朔所知曉。她輕哼一聲,随後說:“姜朔,此刻隻你我二人,不必再君兒君兒的喚我。”
姜朔亦是笑了:“不喚你君兒,還能喚你什麽?”
“你我二人,就不必再裝了吧?”喬君不知爲何倒是有些咄咄逼人,“爲何裝作如此親昵?”
姜朔轉過頭,一直看着她,她亦是倔強地回看着他;二人便一直對視着。
“你忘了嗎,君兒。”姜朔不知爲何,許久之後,言語之際竟有些哀傷。
喬君的眼裏有刹那的失神,随後問他:“忘了何事?”
姜朔将視線移回正前方,眼眸深深:“到了,裏予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