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銘禦是被頌帝邀請住下,不知有何要事;而她阿真則是黏着薛銘禦,便一同住下了。頌帝亦是聽聞了此事,旁敲側擊地問過薛銘禦,阿真是否是所攜而來的女眷,倒是被他一口回絕。
不過年輕嘛,頌帝自然是自以爲了解地點點頭,随後朝薛銘禦說着:“赤獄公子,孤于明日爲喬小姐設了接風宴,務必請孟姑娘一同前來。”
頌帝語氣之間似是有些調侃,薛銘禦便笑笑:“凡是與吃有關,她必是會來的,薛某先行謝過主上了。”
頌帝聽罷,亦是笑笑,随後似是想起何事,便說了句:“赤獄公子,孤所托之事,務必盡快解決啊……”
“主上所托之事,薛某自然不會怠慢。”薛銘禦輕輕颔首,思緒倒是漸漸飄向此事。
不知爲何,頌帝對曦國與靖國邊界的裏予村極爲關心,此番留薛銘禦數日,便是爲了此事。頌帝接到不少朝中的風聲,說是那裏予村近年來是越來越邪門,不但是村中的村民接連搬走,近些日來,接近裏予村的過路人,凡是進了村,便會染上惡疾。
當時從頌帝口中聽得此事,薛銘禦便覺得怪異,此事隻是事關當地的父母官罷了,頌帝竟如此關懷,怕是其中與皇室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薛銘禦自然是想着問下去的,可是見到頌帝不再言語,便知曉此事不同尋常。
回宮之時,看見的依舊是百無聊賴的阿真,倚靠在窗邊,不知在想何事。
“阿真。”薛銘禦走過去,在窗邊坐下,随手倒了茶,“頌帝要我出去辦些事,你要留便留下,要回去黃泉亦是好的。”
聽得他輕描淡寫地說罷,阿真倒是跳了起來:“薛銘禦!你自己前去快活,就要将我趕走不是!”
就知曉她會如此反應,薛銘禦便一直盯着她看,随後笑笑:“此番前去又是危險之地,你還是莫要跟着了。”
“不!”阿真心裏急切,生怕薛銘禦把自己拒絕到千裏之外,“危險我不怕!”她想想之後,便趕忙補充道,“閻羅大叔交代我的事還未曾做好,我怎可回去啊!”
“噢?”薛銘禦眉毛一挑,“何事?”
在皇城之中待了數日,均是未曾聽到阿真說過此事,看來是生怕被趕走,就脫口而出了。
阿真支支吾吾地開始說起來龍去脈:“十殿不是被燒毀了嘛……我跟閻羅大叔說了,曦國有個名匠,可以在一夜之間建造皇城……他就遣我前來尋找那位名匠……”
薛銘禦輕歎口氣,低頭看她:“這許多日過去,你不怕被閻羅天子責罰?”
“他才不會罰我呢……”阿真低下頭,“求我還來不及呢……”
薛銘禦便一直看着她,許久之後,輕笑一聲:“跟着我亦是尋不到那位名匠啊。”
“我隻是……”阿真脫口而出,随即便閉緊了嘴巴,下一句跟上的恐怕是“我隻是想跟你多呆一會而已”,這般的話語還是說不出口啊!
“罷了。”薛銘禦見她這般模樣,不想再拿她逗趣了,便笑笑,“跟着我前去亦可,隻是閻羅天子所交代之事,你務必在回來之際完成,可好?”
“保證完成任務!”阿真一聽見自己可以跟着薛銘禦一同前去,便高興地上蹿下跳,完全未将他之後的話語聽在心裏。
當九九大老遠地便聽見阿真的吼叫聲,便笑眯眯地走進來,向薛銘禦打了個招呼以後,便逗阿真:“阿真,是不是隻要跟在薛公子身邊你就這副德行了呀……啧啧啧……”
阿真轉身瞪她一眼,沒好氣地說着:“喬小姐那處不需你幫忙?竟然翹班來我這裏!”
九九便坐下來歎了口氣:“喬小姐說了,無事之時便不會叫我,我當真是無聊得很。”
阿真歪着頭思索許久,喬君便是這般的性格,從前在将軍府亦是這樣的男兒性格,能自己做的事便不會麻煩侍女。隻不過如今已是到了曦國皇城,再這般下去,恐怕不會是一件好事。
不知爲何,阿真總是會處處想到她;明明自己和她隻有在一年前有過幾面之緣罷了。冥冥之中,不知會有怎樣的牽連,才會使她二人有着這般的聯系呢?
看來,得找個時間去木仲宮坐坐。
午後的天氣正好,倒是個散步的好時辰。
于是離開了皇城的阿真,倒是像脫離了束縛似的,一蹦一跳地向着靖國的方向走去。去往靖國的路徑盡頭,便是裏予村了。
薛銘禦心情亦是不錯,在阿真身後看着她跑到這處賞花,又跑到那處看鳥,輕笑一聲,繼續向着前方而去。
有時候大概便是如此,習以爲常的風景,久居黃泉如阿真,見到了便會歡呼雀躍,而尋常之人,便會無視而過。
正想到此處,阿真便跑到了薛銘禦的跟前,擡起頭問他:“你來過裏予村嗎?”
“來過。”薛銘禦想到了初來曦國前夕,正是經過了裏予村。
“好巧啊!”阿真極盡浮誇地手舞足蹈,“我也來過!”
“是很巧。”薛銘禦不置可否地一笑,對于她這般的小把戲,倒是見多了也習以爲常了。
從靖國至曦國,若是不穿過身爲分界點的裏予村,才會顯得奇怪吧?
幾日已過,裏予村的石碑倒似是過了幾年一般,上面的枯草與爛藤密布,原先還能清晰地辨認出“裏予村”三字,如今隻見得“裏村”了。
“薛銘禦,裏予村的村民是不是不會寫字?”阿真盯着石碑看了許久,“字是真的醜……”
薛銘禦無語,随意朝石碑一瞥,亦是覺得何處有些許怪異,難道是真的被阿真洗腦了……
不過未等他再仔細看看,阿真便已跨進村去,奇怪的是,薛銘禦擡頭的那一刹那,阿真便消失不見了。
“阿真?”薛銘禦随即大步跨入村中,不知爲何村裏忽的便大霧彌漫,薛銘禦在霧中仔細辨别阿真的身影,卻是未曾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