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阿真依舊睡得跟某種動物一般,薛銘禦向着床上一瞥,便再也不想看第二次了。
女子能夠在男子面前睡得四仰八叉,鼾聲如雷,恐怕世間隻此一個。
薛銘禦輕笑一聲,便持劍出了門。
皇城之内,除了按例巡邏的護衛之外,便隻有準備早膳的侍女了;她們一個個面帶焦急之色,手裏拿着各色的玉盤,上面是五花八門的糕點,看來是要給各寝宮送去的。
經過昨日,看見了那僵硬得如同死屍一般的護衛,薛銘禦再見到這般再正常不過的護衛與侍女,心下竟暗暗舒了口氣。雖說自己亦是不大相信那人便是僵屍,但一定也非常人。皇城之内戒備森嚴,若是有歹人進了,恐怕目标便是皇室。
隐約間昨日聽得阿真喚那人“武大哥”,後來仔細問了問,阿真說是薩倫亦是在皇城當差,而這武大哥便是共住一屋的弟兄。
那便先去薩倫的住處看看好了。薛銘禦轉頭走向城衛府。
城衛府是皇城之内較爲寬闊之地,大概是因爲護衛數目大的緣故,府邸便修的寬敞大氣。
薛銘禦趁着門口的護衛沒注意,閃身越過高牆,落地之時,便早已身在府内。
當薩倫提着褲子睡眼惺忪地滿屋找阿真時,看見的是薛銘禦持着劍站在門口;薩倫自然是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下來了,手指不住地顫抖着指着薛銘禦:“你你你你你……”
他這麽一指,手擡起的同時,褲子便一松,整件便掉到地上。
“穿好。”薛銘禦眉頭微皺,腦海裏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阿真昨晚的前半夜與他一起在同一個屋檐下,簡直難以想象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果然将她帶走是極爲明智的選擇。
“穿穿穿……穿好了。”薩倫難得的安分,看來應該是薛銘禦的緣故;身後的一群弟兄便好奇地看着薛銘禦,有人大呼一聲“這不是赤獄公子”,随後大家便蜂擁而上,自覺地在薛銘禦周圍圍成了一個圈,保持一定距離,頭卻是伸得無比之長。
薛銘禦環顧四周的人,一個個均是剛剛起床的模樣,蓬頭垢面倒是算不上,薛銘禦還能依稀辨得昨日看見的那人。
“你是武濱?”薛銘禦直直地看着他,便直接問了。
“是的……”武濱不知爲何覺得背後有些許涼意,“薛公子,怎麽了?”
薛銘禦用深不可測的眼神看着他,繼續問道:“昨夜,你可有出去巡邏?”
武濱倒是一怔,随即搖搖頭:“不曾出去過。昨夜正好未能輪到我值班,便沒有出去。薛公子,可是發生了何事?”
“随意問問罷了……”薛銘禦不再問話,隻是轉身看着薩倫:“你呢,如何進了皇城?”
“怎麽你們小兩口都愛盤問我這件事……阿真早已問過我了,你去問她不就好了……”薩倫雖是依舊害怕薛銘禦,不過還是壯了膽嘀咕着。
“嗯?”薛銘禦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薩倫,“有話便大聲說與我聽。”
薩倫見他這般模樣,一個哆嗦便全盤說出:“我揭了皇城招護衛的皇榜……過五關斬六将進的皇城……”
“好。”薛銘禦很是滿意,轉身向着門外走去。
本來對他身在何處無所在意,但是昨夜那人被阿真認做是武濱,薛銘禦便覺着與薩倫有了些許的聯系。
走至外頭,薛銘禦向着皇室寝宮的方向而去,卻不料被身後一人焦急喊住。
那人是武濱。
“薛公子,勞煩等一下!”武濱匆匆而來,似是有要事尋他。
薛銘禦轉過身來:“武護衛,有何事需薛某助你?”
武濱便氣喘籲籲地站在薛銘禦身前,說道:“薛公子……你方才問我昨夜之事,是否因爲發現異常?”
薛銘禦不曾想他有此疑惑,低下頭想想後,便反問道:“你想說何事?”
而武濱卻好似有難言之隐,踟蹰許久後,終是開口:“近日……我發覺夜晚入眠之時,總會想着醒來,卻一直有外力壓制着我,我再怎麽掙紮,亦是不能清醒過來……”
薛銘禦聽得此語,倒是眉頭一皺;若說昨夜那人真是武濱,他有歹心做壞事,此刻便應該是在混淆視聽;可反過來想,他大可不必來插一腳,越是說明白自己的現狀,便會出現更多破綻。
他所言不知是對是錯,薛銘禦便繼續聽他說下去。
“薛公子……我武家世代有遺病……”武濱面露尴尬之色,“其實……我有夢遊之症……”
“噢?”薛銘禦倒是一笑,“可是會在深夜出來行走?”
“是是是……”武濱有些誠惶誠恐,“本來與諸弟兄共住,不想打攪他們,便隐瞞了病症……可誰知昨夜發生了這般的事情,責任在我啊……”
薛銘禦目光直直地看着他:“武護衛,你大可不必撒謊。我從未說起昨夜之事,你怎的知曉昨夜發生了何事?”
“這……”武濱眼神閃躲,似乎接不下話。
薛銘禦不再言語,隻是一直看着他,似是這般看着,便可看破他的一切。
許久之後,武濱還是未有說明之意。薛銘禦亦不會強人所難,便說道:“你再想想罷;若是想明白了,便來告知我。”
武濱歎了口氣,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