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阿真一踏進門,便感覺閃瞎了眼。
并不是說歧視城衛府,阿真一來到薛銘禦的住處,便決心不再回去了。此處與那遍地是男子的城衛府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别。雖說隻是皇室的一處别宮,但做工亦是極爲極緻,大到紅磚碧瓦,小到屋内的陳設,都是極爲幹淨體面;無對比便無傷害,阿真在腦海裏早已将薩倫的小屋子稱爲狗窩了。
“你随意看看以後,便睡去吧。”薛銘禦見她如此興奮,笑而說道。
“哎哎哎……”阿真跑過來攔住他,“我睡裏屋,那你呢?”
薛銘禦正在将外衣脫下,聽得阿真此問,便轉頭一挑眉:“怎麽?阿真希望我與那群男子一樣,與你共寝一室?”
哪壺不開提哪壺……阿真在心裏罵了自己一句,不過轉身便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啊,你也睡裏屋,我隻要半張床便夠了。”
薛銘禦似是無語了一會,似笑非笑地看着阿真:“可是我不夠。”
“噢。”阿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氣呼呼地進了裏屋。
見她這般模樣,薛銘禦輕笑一聲,轉身坐在桌案邊,倒了一杯茶。
見到她到真是個意外收獲。薛銘禦此行本就想完成世子的任務之後,便啓程回靖國;未曾想頌帝幾度挽留,想着大概真是有重大之事要同他商量,于是便打算多留幾日。
今夜是聽得窗外有異樣之聲,薛銘禦起身外出查看,便驚覺有一人經過;仔細一看,那人身着皇城護衛服飾,看樣子應是夜晚巡邏的護衛。不過,那人走路之時,發出之音煞是奇怪,便跟随他走了一路。
那人步行的姿勢甚是詭異,遠看便極爲僵硬,甚至……有些像他之前所見的僵屍。心中念頭一閃而過,薛銘禦便一驚,再次向那人看過去之時,卻是訝異地驚覺那人身側站着一名女子,正在朝他說話。
薛銘禦眉頭一皺——那女子是阿真。
來不及多想,他便三步并爲兩步,閃到阿真身側,将她一把摟過。轉身之際,阿真是一臉驚恐,怕是以爲被歹人綁架了。見她這般模樣,薛銘禦微微一笑,便将她輕輕放下。
薛銘禦看見阿真的臉上綻開了笑顔,是在驚恐之後的笑容,便被薛銘禦捕捉得格外清晰。
想到這裏,薛銘禦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向裏屋望了一眼。
整整一年半了,上一回見到阿真,還是在地府之中。那時,世子的身體抱恙,薛銘禦見散魔閣大勢已去,第一時間便想着将世子安全送出地府。地府之中陰氣甚重,世子又是極陽之身,怕是不能再多待。薛銘禦扶起世子,轉身向阿真望去,那時的阿真正在手舞足蹈地向閻羅天子說些什麽,看來應該是在邀功。
的确,那次地府的浩劫之中,阿真的表現極爲出彩。
薛銘禦見她這般模樣,笑笑之後,便扶着世子離開。
在出地府之前,他回頭望了一眼;阿真踮起腳尖拼命向着他的方向望過來,他低頭一笑,便離開了。
想起往事,不知爲何心裏有些苦澀。薛銘禦自然是極少有這般的感受,便想着起身走走。
站在窗前仰頭看着夜空,薛銘禦站了許久,倒是想了許多事。
“你在幹嘛?”阿真忽然睡眼惺忪地出現,揉着眼睛擡頭看他。薛銘禦一怔,轉身看她,她開始醞釀,似乎又是一個驚天打噴嚏的前兆。
薛銘禦輕歎一口氣:“阿真,你睡覺爲何如此不老實。”
“啊?”阿真似醒非醒地擡頭,“一想到你還在外面沒有睡下,我心裏便不踏實……”其實她心虛地低下頭時,心裏想着,如此的絕世美男子在門外,怎能一人獨自入睡呢……
薛銘禦恍若未聞,擡頭望向窗外;一輪圓月挂于蒼穹之中,星流便圍繞着它,整個夜空看起來便是亮堂堂的。
“哎,你還記不記得,那次我們在破廟之中賞月……”阿真學着他的樣子看着星流,忽的便來了句煽情至極的回憶。
薛銘禦不曾看她,隻是依舊仰望蒼穹,似是在思索什麽。
阿真便用肩頭使勁撞他一下:“問你呢!”
薛銘禦便不再看星流,隻是低頭看她:“記得。”
雖說是短短二字,阿真的心裏卻是湧起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欣喜了片刻,随後收斂了自己藏不住的神情之後,便暗暗責怪自己,又在他跟前暴露了。
在黃泉之上,明明便已經想的很是清楚,薛銘禦的心裏一是百姓,二爲修仙,哪裏能容得下她。可是時隔一年半,他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身前了,她卻是又開始一廂情願了。
但是,這般的小心思,阿真是真的放不下。
即便是一年半以後,如此的小心思非但沒有離去,反而愈加深深紮根在她心裏。
“那便一廂情願下去好了。”阿真輕輕說了一句,便擡頭看着時隔一年半的星空;當真是美麗無比,使她凍得瑟瑟發抖之時,依然想要繼續站在這裏。
薛銘禦倒是一直看着她,眼裏不知是何情愫,看不出亦道不破。
“如此。”薛銘禦看着她有些冷得發顫的肩頭,“你睡在床上,我坐在你身側,這樣該睡得安穩了?”
阿真不知爲何臉一紅,捂着臉頰便跑進内屋去了。薛銘禦倒是微怔,獨自一人又是賞了會月。
已是淩晨,阿真終是沉沉睡去。
這一夜,過得如同好幾夜一般,她的身體很是疲憊,心卻極爲亢奮。
薛銘禦撐着頭,坐在床側的桌案邊,看着阿真呼呼大睡,自己亦是淺眠睡去。
方才那人古怪至極,待到天明以後,他便要在此皇城仔細查找蛛絲馬迹;這幾日的勘察下來,他發覺世子的擔憂并不是毫無道理,而頌帝執意将他留下,又似乎另有隐情。
還有……
阿真來到曦國皇城,此事竟又是與地府挂上了關系,看來是一樁棘手至極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