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彥茗是被散魔閣閣主控制了心智。”薛銘禦閃身護在祁淵身前,“她方才還認得出你,此刻便不行了。”
祁淵在身後傳來一句“嗯”,便轉身移到薛銘禦的身邊,“薛公子如今手中無劍,還是我來護你爲好。”
正當薛銘禦準備接話之際,二人的身後傳來幽怨至極的聲音:“你二人都來護着我便好。”
祁淵轉身,臉上雖閃現一刹那間的錯愕,不過立即便波瀾不驚:“皇兄,你又爲何來此,速速回去。”來者正是三皇子祁玮,方才在寶祥宮内偷聽父皇與塵逸真人談話,随後便被真人遣送至此。
不過此時的祁玮收起不正經的神情,轉眼望向對面的彥茗;她擡起頭,散發直至腰間,眼珠竟是于身上的紅衣無異,均是瘆人的鮮紅之色。
“父皇與真人果真說的沒錯……”祁玮呆住了,喃喃着,“茗兒……怎會成了這般模樣……”
方才被塵逸真人送至此處,嘴裏似是被塞了一顆藥丸,又是極爲難吃,他差點便吐了出來;可是誰叫那塵逸真人如雷灌頂的聲音在頭上響徹,說是吞下去才能見到茗兒,他便硬生生吞了下去。
“三皇子,彥茗已是厲鬼,你要當心些。”薛銘禦見他吓到差點屁滾尿流,便好意提醒,随後在花叢間抽出一條花枝,若是彥茗對兩位皇子不利,他便可以護住二人。
祁淵自然是不用擔心,不過這祁玮,似是一個大累贅;薛銘禦表示越來越不明白老頑童師父的做法了。
周旋許久,彥茗的骨骼都開始磕磕作響,她不停地轉動着脖頸,鮮紅的眸子直直盯着對面洞壁之上的三個男子;雙手亦是一副利爪,紅得将要滴血的長甲不時地伸出,倒真是把祁玮吓得不輕。
祁玮怯怯地向後挪了一步,嘴裏卻是大喊:“茗兒!”
不叫也便罷了,彥茗似是早已習慣三人在對面;此刻被他一喊倒是好了,彥茗的眼神瞬間變得兇狠無比,做出了要進攻的姿勢。
“要你何用……”薛銘禦輕歎口氣,悠悠地向後看了一眼;此時的祁玮被彥茗震懾過後,竟是哆哆嗦嗦地隐匿在薛銘禦的身後,緊緊拽着他的白衣,不敢再說話。
此刻的彥茗早已失控,她忽的冷笑一聲,似是聽得了黃泉之上櫻娘的召喚,在祁玮躲于薛銘禦身後之時,便縱身一躍,利爪直直向着二人去了。
薛銘禦耳旁聽得風聲,便猛地回頭,順手舉起花枝,擋住來勢洶洶的彥茗。
祁玮自然是吓得由薛銘禦的身後,挪到祁淵的身後,小心翼翼地伸出頭窺探兇狠無比的彥茗。
薛銘禦的嗜血劍雖不在身邊,但花枝已足夠對付一隻厲鬼。當彥茗的長甲卡在花枝之間時,薛銘禦便将她逼至牆角,心下決定用仙術束縛住她。
“住手。”薛銘禦聽得身後傳來祁淵的聲音,便停下施法,回頭略含深意地望着祁淵。
“五皇子,薛某知曉你對彥小姐有愧疚之心。”薛銘禦言語之際,依舊死死守住彥茗,“可你與三皇子不得有閃失,薛某必将護你二人周全。”
祁淵定定看他,默許了。
薛銘禦便回身,意欲喚起禁锢術将彥茗困住。可他未曾想,就在此時,左肩被劃出一道重重的口子。
左手所持的花枝便随着一顫抖,瞬間掉落。
薛銘禦輕笑一聲,緩緩望向左肩,白衣之上滲出幾抹鮮紅,格外顯眼。
“薛公子,抱歉。”祁淵說罷,便一把将彥茗拉出牆角。
薛銘禦看着這一切,并不阻止。
既然是他本心所想,那便随他去了。
彥茗依舊失控不能自已,她一口咬在祁淵的手腕之上,似是在警告他離開自己。
祁淵微微皺眉,任由她撕咬。
“你瘋了啊!”祁玮不知哪來的勇氣,從角落裏跑出,卻是不敢靠近,“茗兒已不是那個知書達禮的茗兒!你這樣會死的!”
祁淵卻是不言語,任由彥茗又咬又打。
祁玮幹着急地團團轉,便去拉薛銘禦的衣袖:“你不是号稱赤獄公子!快想想法子啊!”
“那你亦是想想,你來此處之前,真人可有何物交托與你。”縱使左肩血流不止,薛銘禦卻是不管不顧,轉身從祁玮身後拿出一把琵琶,“如此重要之物,你卻是将它忘了。”
祁玮這才一拍腦袋,回想起真人所托的琵琶,說是一來便交給彥茗,可他愣是給吓忘了。
祁淵緊緊咬着牙關,彥茗眼神一狠,便将他右手反握,随後狠狠壓了下去。
見此景,祁玮急了,順手抄起琵琶,開始彈奏曲子。
倒是身邊的薛銘禦眉毛一挑:“三皇子倒是多才多藝。”
“那是。”祁玮頭也不擡地回他,手上未曾停下撥弄琴弦。
當年,彥茗未曾搬出聚賢院,他祁玮與她關系最爲交好。當她開始學習彈奏琵琶,他便上前湊熱鬧,二人打打鬧鬧之際,他亦是學了些皮毛。
當斷斷續續的琵琶之音響起,彥茗倒真是漸漸停下對祁淵的撕咬,轉身望向祁玮。
她目光灼灼,一直盯着祁玮手中抱着的琵琶,最後竟是直直走去。
祁玮心跳漸快,雖說彥茗是他摯友,可此刻她是一隻喜怒無常的厲鬼,他心下害怕,便顫抖着手指停下彈奏,一把扔了出去,轉身躲在薛銘禦身後。
彥茗伸手接住琵琶,眼神卻是迷離得很;她摩挲着琵琶,似是記起了什麽。
祁淵靜靜地站立,雖然身上衣袍已是傷痕累累,還是不禁愣了一下。
彥茗,應是記起模糊的他了。
那日太後壽宴,她習了多年的琵琶曲,終是博得滿堂喝彩。
而她此刻呢喃的名字,是“祁淵”。
祁淵從未想過,她十四歲那年的心意,竟是一直延續至今日;而且,是她死去多時,忘卻一切之際,還在念他。
三人并不言語,隻是靜靜地看着彥茗一人,抱着琵琶,彈奏不成音符的樂曲。
可是薛銘禦略覺詭異,因爲他發覺彥茗雖是神智清醒不少,卻是緊緊抱着琵琶,似是有人在拉着她離開。
“看來,黃泉上有人動手了。”薛銘禦皺眉,話音未落,祁淵便疾步移到彥茗身邊——
她凄厲地一叫,轉眼間身形便模糊起來,祁淵一把拽住她的手腕,二人竟是統統消失不見。
祁玮在一邊目瞪口呆地看着琵琶重重掉落。
薛銘禦匆匆離開,臨行前将瞬移術賦于祁玮之身:“三皇子,你先行回皇城。”
祁玮又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身邊的一切景物瞬間變幻——
“薛銘禦!你與你師父怎麽都愛幹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