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妖姐妹亦是立于黃泉路之上,看着散魔閣的人忙東忙西,一臉茫然。
“海棠姐姐,不是說來品茶的?”年紀最小的花妖怯怯地看着驅魔者們。另一邊的芙蓉大叫一聲:“品茶?不是說有男子在此?若不是有男子,我芙蓉才不會來呢!”
“住口!”海棠神色嚴峻,“接下來,若是要姐妹們安全,就莫要再說話了。”
芙蓉便識趣地閉了嘴;方才在花洞之中,她還在與阿真聊得頗爲開心,若不是有人說了句,是前來看美男子的,她才不會匆匆趕來。可看此刻的架勢,她若是再提半個“男”字,恐怕都吃不了兜着走了。
散魔閣閣主是何等人物,怎會不知花妖與薛銘禦之間的交易。早在海棠将阿真藏于花洞之中時,她便有所察覺;隻是又抓住了花妖的一個把柄而已,她便以此爲要挾,将花妖一同帶至黃泉。若是海棠不從,花妖便再無好下場。
海棠遙遙望去,這黃泉路,當真蕭條無比。
“赤獄公子,我隻能助你到此了。”她心中默念,看着不遠處的孟婆亭,再過去該是通往地府的入口了。
于花洞的花叢之中,海棠留了一個出口,櫻娘不曾發覺;海棠想着,聰慧如薛銘禦,該是能夠發現此出口吧。
想至此處,櫻娘便來了。
“花妖,你等過來,在此處候着。”櫻娘發出的聲音依舊是綿柔之音,可是卻令人不寒而栗。
海棠并不言語,隻是帶領姐妹們走向櫻娘所指之處;那是忘川河,可卻不似傳聞一般那樣洶湧澎湃,而是安靜地有些可怕。
這百年祭祀,櫻娘要在忘川河中舉行;緣由,該是此河便是天地間怨氣最滿之地。忘川河内的孤魂野鬼,成群而住,傳聞此河中的河水并不充盈,而如此洶湧,便是因爲河内鬼怪太多,吵起群架來,可是不得了,河水因此而洶湧澎湃。
薩倫小道便端着回生丸,大搖大擺地走在奈何橋上,倚着橋墩向下望去,忘川河便一覽無餘。
“那群小鬼被彥茗捉了去,河水竟是如此清澈……”薩倫咂咂嘴,不經意又是向着河裏望去,左看右看,似是發覺河水漸漸開始打圈。
薩倫津津有味地點頭,客觀地評價道:“這河水如此一來,晃動之後倒是更加富有生機。”
随後他便轉身向着奈何橋下走去,邊走還邊哼着小曲;沒走幾步,回想了一番,便喃喃自語:“可方才,似是在那旋渦之中見到孟真了……”
“眼力不賴嘛……可不就是本姑娘。”忽的有人在他身後說話,接着将他的腿狠狠一敲,薩倫吃痛,便跪了下來,還大叫一聲:“孟真!偷襲啊!”
阿真攜嗜血劍出現,居高臨下地看着薩倫,抱着雙臂嘲笑他:“這叫明襲……”
薩倫掙紮着站起來,顫抖着手指着她:“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阿真略覺好笑,扛着嗜血劍模仿他,“我現在就要将你先收拾掉……”
正在考慮如何處置薩倫,阿真便發覺他身後出現了一黑一白的身影,原來是黑白無常。
“小白,靠你了啊……”阿真低聲說着,白無常鄭重其事地點點頭;阿真親眼看見白無常捂着薩倫的嘴巴,拎着他悄聲離開後,她便轉身躲在奈何橋的橋墩邊,偷偷望向孟婆亭邊的櫻娘。
黑無常亦是順勢蹲了下來,阿真便滿臉疑惑質問他:“你與小白幹什麽去了,鬼門關無人把守,散魔閣都攻進黃泉路了!”
小黑頓了一會,說道:“閻羅天子喚我二人前去喝茶,不知鬼門關竟失守了。”
阿真竟無言以對。
這閻羅大叔,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是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第五殿内,一人過于寂寞,便找來小黑小白唠唠家常。
“罷了罷了。”阿真壓低聲音,“小黑,婆婆無礙吧?”
“孟婆還在地府之中,你放心吧。”黑無常的長舌不經意間吐出,“此番前來,是閻羅天子喚我們前來助你。”
阿真聽罷撇撇嘴:“倒也還算有良心。”
眼看諸多驅魔者前來,将祭祀禮所需之物準備得妥妥帖帖,阿真略顯浮躁;此刻隻有她與小黑二人,若是肉搏,怕是不行。她微微擡起頭,向着祭祀禮的主會場望去——
櫻娘正在施法,将忘川河内的河水全數引走;而這些河水便稀裏嘩啦地引入黃泉路邊的彼岸花田。忘川河不刻便隻剩下了河床,櫻娘便喚驅魔者們将祭祀所需之物紛紛搬進忘川河之中。
“我的彼岸花!”阿真氣急敗壞地低吼了一聲;這彼岸花雖是在黃泉路邊生長了幾千幾萬年,可她來到之後,此花田便不再是野花田了,她每日都在悉心照料着彼岸花,忘川河内的小鬼都戲稱她是彼岸花農。
忘川河水怨毒至極,彼岸花被澆灌後,竟是即刻便枯萎了;黃泉路上唯一的生機之物,便這麽黯然下去了。
如今,花農阿真竟是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花被摧毀了。
阿真看得此景,氣得直跺腳,一氣之下,揮着嗜血劍便沖了出去。
“阿真!”小黑在身後焦急地喊她,卻是攔不住了。
忘川河床露出來,便有了極大的一塊空地,驅魔者來來往往,忙碌了半晌,已是在河床上擺滿桌案。案上齊整地擺了一排排石甕,石甕之上還貼有黃符,一看便是薩倫小道的傑作。
櫻娘靜靜地立于桌案圍成的圈中,望着四周的一切,忽的就笑了。
阿真從奈何橋墩旁閃現出來,扛着嗜血劍很是威風;可她未曾料到,就在忘川河内所有的驅魔者齊刷刷向她看過來之時,嗜血劍卻鬧脾氣了。
嗜血劍開始左搖右晃,阿真縱使是在女子之中算得上力氣大,可是還是拗不過倔強起來的嗜血劍;它不滿足于搖晃幾下而已,轉而開始變着法與劍鞘分離,阿真死命拽住它,才不至于劍身與劍鞘分離。
“嗜血劍,你若是讓我丢了臉,休怪我将你熔鑄成一把殺豬刀……”阿真拼命将它控制住,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