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進入薛銘禦的回憶,多了解了解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阿真頗有些沾沾自喜的意味,便一直跟随回憶裏的薛銘禦,在散魔閣中走來走去。
不久之前,阿真還在疑惑,薛銘禦可是赤獄公子,怎會甘願被束縛在束仙網之中;況且若是如此一來便束手無策了,他便不是那個聲名遠揚的南鴛首徒了。
跟随他許久,阿真才明白,他使用分殼之術,三魂留于花洞之中,本分地待着;而七魄早已走遍散魔閣上上下下。
“好一個老奸巨猾……”阿真下意識看了看身側的薛銘禦,心虛地改口,“睿智過人的薛銘禦……”
即便知曉此處是回憶幻境之中,還是害怕會被他聽到;不過,再怎麽神通廣大,在回憶裏,他總不可能轉身似笑非笑地轉身,朝阿真說道“我都聽得了”這般的話語吧……
想象着薛銘禦的神情,阿真忍不住笑得天花亂墜。
笑夠了才回神,阿真發覺此刻被困于寒冰洞之中的那個時候。
花洞之中,海棠聽罷薛銘禦的話語,是要她前去營救孟真,稍加思索後,雙眉緊皺:“薛公子,并非是我不願相救,隻是……”
薛銘禦便靜靜等待她之後的言語,并不反駁。
“隻是那寒冰洞是彥茗遺體所在之處,我等花妖雖有法子能進入,但若無閣主之命,便不能前往。”
薛銘禦聽罷,淡淡一笑:“如此,海棠姑娘且放寬心,簡榆會前來要你進入寒冰洞。”
方才在煉魔獄之中,聽得薩倫與簡榆的談論,薛銘禦雖是訝異爲何阿真出現在閣中,但還是想着救她出洞。而簡榆一心想要派花妖揪出阿真,如此一來,若是事情敗露,便是簡榆承擔;而簡榆問起洞中是否有孟真之時,海棠隻需咬定未曾見過,便好。
這薛銘禦……
做事當真是滴水不漏……
阿真一臉肅靜,面帶敬意地望向他,“薛銘禦,果真是前輩啊……慚愧,慚愧……”
心下卻是湧起無限暖意。阿真從未在他面前,看他看的如此之久;今日在回憶之中,她放心地看着眼前之人,并不羞澀。
未等這暖意升溫,阿真看見海棠與姐妹匆匆而去,便戀戀不舍地收回朝着薛銘禦的目光。轉身跟随她們,起身同去。
而回憶裏的薛銘禦,亦是跟随前去了,隻是依舊留了三魂于花洞之中,七魄便躲在暗處,跟随她們前去寒冰洞。
薛銘禦是在擔憂寒冰洞之中的她嗎?
阿真來不及細想,又是跟随腳步飛快地海棠離去。
海棠在寒冰洞前駐足觀望片刻,簡榆便從煉魔獄中匆匆而來。
“今日提早進去,将事情完成。”簡榆臉上并無任何神情,“順帶幫我看看,有無一隻亡靈在内。”
“好。”海棠點頭,果真是如薛銘禦所料。于是,她的雙手在胸前畫出一個印結,默念幾句後,便與姐妹們消失在洞壁邊。
在回憶裏,阿真便可以自由出入,見她們進入洞中,于是縱身一躍,亦是進了寒冰洞;薛銘禦進不去洞内,便閃身躲在暗處,靜靜地等待。
此刻的寒冰洞裏——
海棠向四周望去,一切都是白雪茫茫,隻是一個洞壁邊的雪堆顯得尤爲突兀。她心下便有了數,對着芙蓉說:“你去将此雪堆裏的女孩救出來。”
随後,她整理好自己的神情便出了洞,知會簡榆說,并無發現孟真的身影。
簡榆便直直盯着她,看了許久,“那我便前去告知閣主一聲,孟真在閣中。”如此一來,簡榆自己定是會被責罰;然而此事非同小可,她便匆匆而去閣主那裏禀告。
“事不宜遲,今日之事需盡快完成;趕在閣主來臨之前,我等不僅要處理好彥茗之事,亦要将此隻亡靈救出。”海棠回洞之後,雷厲風行地下達命令,又趕忙催促了幾句芙蓉前去營救孟真。
“海棠姐姐,人自然是要救的……可爲何我們聽從薛公子……”芙蓉準備前去救人之際,還是忍不住道出心中疑慮。
海棠一愣,随後便朝芙蓉一笑:“赤獄公子,可是比散魔閣靠譜得多呢。”見芙蓉似是還有疑惑,海棠便催促着她先去救人。
身處回憶之中的阿真,看見芙蓉前去營救當時被困的自己,心裏依舊懷有感激之情;但是此刻,更爲吸引她的卻是海棠走向的另一邊,她們聚在寒冰洞的正中央,不知要做何事。
阿真隻是知道,此事極爲重要,方才之時便一直被她們挂于嘴邊,好似是每日必做之事。
海棠與諸姐妹圍坐成一圈,當她閉上雙眼之際,姐妹們便一同念訣;随着洞中的風雪越來越大,她們所坐之處的正中央,冰雪漸漸褪去,竟是出現一方冰棺!
冰棺之中,躺着一具遺體。
阿真茫然地站在原處,竟無膽量前去看看。
那……不是彥茗吧……
阿真默默祈求,心裏卻是無比明了,那口冰棺之中,身着紅衣之人,便是彥茗。
終究還是拗不過内心深處的掙紮,阿真緩緩移步,立于冰棺旁邊,望着棺内——
雖離世已久,她美貌依舊。彥茗靜靜地躺于冰棺之内,一如生前光彩的模樣。
海棠甩開巨大的裙袖,将花妖獨有的花香注入彥茗的遺體之内,身側的花妖姐妹亦是如此,紛紛将自己的釀制而成的香料灑進彥茗的遺體。
“不要啊!”雖知回憶裏的她們都無法聽見自己的聲音,阿真還是一把跪在冰棺邊,帶上了哭腔,望着彥茗的臉,心下湧起無限苦澀。
随後,一隻花妖将彥茗身上千瘡百孔的紅衣換下,扔在一邊;随即換上由閣主之處拿來的一件嶄新的紅衣。
“每日都換一件下了咒的紅衣……這厲鬼究竟幹了些什麽啊,如此浪費衣物……”一隻花妖多嘴了幾句,便被海棠制止了:“我們隻顧做好事便好,其他的,就莫要管了。”
又是将她置于寒冰洞之中,又是填置如此獨特的香料,這是要保她屍身不腐;難道……成爲厲鬼,需要保遺體完好無損?
阿真一愣一愣地看着她們将茗兒的遺體填滿香料,然後又是将冰棺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