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就是在那時,薛銘禦見證了牛頭馬面的鍛造之術。可在其中,有一隻靈獸鍛造之時,陰差一不留神便将牛頭馬耳融合在了一起,便想着将它抛至地獄之中。薛銘禦正在那陰差身後,随手便撈起這隻小怪物,将其放生。
它便牢牢記住了薛銘禦,在地府之中遊蕩之時,亦是時刻謹記恩人之語,小心地避開陰差,隻在地府石門周圍徘徊。
自那以後,過了一載,某日玩耍之時,竟被一雙手捉了出去。小怪物見是一位姑娘,她的音容笑貌又使它賞心悅目,便一直跟随她。
那日,阿真進入唐懿的回憶,小牛馬很是擔心,圍着她團團轉,竟是未能發覺她身側之人便是薛銘禦;而薛銘禦見它一把從阿真腰間蹦出,倒是略爲一驚。
今日一睜眼,便看見了薛銘禦,這可是救命恩人,小牛馬便認準他,圍着他一直搖尾巴。
阿真自然是無話可說。誰知她身邊的摯友,竟是都與薛銘禦有此些彼些的聯系;上一回白無常是他的舊相識也就罷了,這回竟是得知小牛馬是他所救,阿真所要炫耀之物都被他搶先一步,心裏自然有些不甘。
“那……”阿真絞盡腦汁,想着不能在他跟前丢了面子,便仰頭一挑眉,“小牛馬應是更喜愛我一些。自從我将它拉出地府,它便一直與我同睡,從不分離。”
薛銘禦聽聞此語,并不反駁。
他亦不會與她争搶,亦不在乎誰與小牛馬更爲交好;不過見她如此嘚瑟,便思索片刻,緩緩答道:“自然更爲喜愛你一些。”
阿真見他如此爽快,很是滿意,便想着可以啓程了。
“不過。”薛銘禦單膝跪地,将小牛馬的耳朵拎起,舉于阿真面前,“你該是知曉……小牛馬是雄性吧?”
“自然是知……”未等“曉”字說出口,阿真便目光直直地望着小牛馬,失聲大叫,“雄的?”
如此驚心動魄的效果,薛銘禦甚是滿意,于是将小牛馬輕輕放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花容失色的阿真:“它還小罷了,故較爲粘人。”
一直以來,阿真都将小牛馬視爲自己的小妹妹,隻因它總是撒嬌。
“怎會……”阿真絮絮叨叨地,震驚之色溢于言表,“它……它是雄性啊……”
看來,阿真一時半會接受不了,薛銘禦極爲滿意,便轉身前去海棠那處。
“海棠姑娘,薛某先行前往南鴛,将束仙網去除。”薛銘禦見她略有遲疑,便接着說道,“隻需半日。”
将薛銘禦困于此處,是閣主櫻娘之意;若是他前去南鴛,被櫻娘有所察覺,花妖諸姐妹怕是難以逃脫成爲祭祀品的命運。
海棠雖是信了薛銘禦之前的話,在他說出“還請海棠姑娘将她救出”之時,亦是從寒冰洞中救出阿真,可若是他不再回來,後果并非是她可承擔。
“薛公子,并非我不信你,可我身後有諸多姐妹……”海棠依舊愁眉不展,“恐怕……不能答應你……”
薛銘禦自然理解她的難處,亦不強人所難:“如此,還請海棠姑娘護送阿真出洞。”
海棠點頭:“自然,我定将孟真姑娘送出散魔閣。”
那頭的阿真還在轉着圈看着小牛馬,随後幹脆趴于地上,仔仔細細地查看小牛馬:“你這小牛馬,爲何看不出雌雄……”
“靈獸自然是靠感知才能分辨。”薛銘禦低頭看她,“阿真,我們走吧。”
阿真趕忙起身,拍怕衣裙之上的塵土。轉身之際,竟是驚覺海棠身邊亦有一個薛銘禦,便指着遠處的薛銘禦,慌忙間問他:“那處怎會還有一個你!”
“分殼之術是本能,即便束仙網束縛着我,亦能分身前來。”薛銘禦簡單解釋之後,便俯下身安撫了一會小牛馬,“小牛馬,載我二人前去南鴛如何?”
阿真還在直直盯着遠方的薛銘禦,那便應該是薛銘禦的七魄了,一舉一動都是他原本的模樣。
“不該留他在此地的……”阿真呢喃着,那亦是薛銘禦啊,她便不想留他孤身一人。
恍惚間聽得身後有人喚她,轉身之際,竟看到這邊的薛銘禦騎于小牛馬之上,從空中伸出手,将她一把摟起。
海棠聽得響動,她身側的薛銘禦亦是仰頭,看着變成碩大無比的小牛馬騰空而過。
海棠即刻跟随出去,将小牛馬引至出口。
散魔閣外,駐守的驅魔者見是海棠,便松懈下來,與她調侃了幾句,并未發現頭頂之上飛過一隻龐然大物。
二人便悄然出了這散魔閣。
正值初春之際,騎于小牛馬之上,眼望青空之下,是一片花紅柳綠;而身後近在咫尺的那人,卻是令阿真心神不甯,無法欣賞此刻的美景。
“莫要再動了。”身後是薛銘禦悠悠傳來的聲音,“小牛馬該吃不消了。”
“它不是雄的嘛,這點都承受不住……”阿真裝作埋怨小牛馬,腦海裏卻是絞盡腦汁尋理由,可不能叫他知曉她此刻的忐忑。
薛銘禦雖是在她身後,卻還是能感受到她猛烈跳動的心跳。
他微微皺眉,阿真是一隻亡靈,怎會有如此真切的心跳之聲。
正當他默默思索,阿真微微轉身,小心地看了他一眼。
“何事?”薛銘禦見她似有話要說,便舒展了眉頭,問她。
“你……不是可以用分殼之術?爲何不早些離開散魔閣?”阿真方才便有此疑問,隻是神智被如此近在咫尺的距離幹擾,便隻顧着面紅耳赤了。
薛銘禦輕笑一聲,卻依舊還是被她的耳朵捕捉到;阿真聽得他的聲音近在耳邊,怕又是被他瞧見了自己的忐忑,便趕忙回頭。
他将這一切默默收于眼底,微揚嘴角緩緩而道:“留于閣中,才能将這散魔閣上上下下看清楚。”
“你不是被困于海棠的洞中?怎能出洞去探查……”阿真依舊不敢回頭,隻是小心翼翼地道出自己内心的疑慮。
薛銘禦頓了許久,似是詫異她會有此一問,便答:“分殼之術。”
呃,似乎又是問了一句蠢話。
自己方才還在問他爲何不使用分殼術……
阿真默默歎到,原來離他近一些,從前的聰慧靈敏都會化作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