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阿真忙跑過來仔細檢查他身上是否有礙,卻被黑無常一把推開。阿真便知曉他應該無礙。不過這早已是習慣之事,黑無常向來較于白無常,是冷酷些。
黑無常将口中的長舌收回,說道:“不礙事。”
阿真情系彥茗,見小黑雖是安然無恙,那難道是茗兒受傷了?于是趕忙問彥茗的下落。
“彥茗,似是人間有人召喚,她對付我時即刻停下,化作紅影便消失了。”黑無常搖搖頭,“不過黃泉之上又是被捉去百隻亡靈。”
一邊的孟婆慢慢向前走來:“黑白無常,如此光景定是不行。”她顫顫巍巍拿出一塊令牌,“我等還是前去十殿閻羅前請求幫助爲好。”
黑白無常面面相觑,孟婆手中所持之物,便是當年孟婆任職之時,十殿閻羅所賜的進殿令牌;憑此令牌,便可自由出入地府。當時許諾阿真,若是她前世記憶回歸,便請求判官大人賜她前去投胎,亦是因爲有此令,方可助她。
“孟婆……”白無常看着孟婆滿臉堅定,不得不提醒她,“黃泉一帶均是孟婆與我黑白無常二人所管轄,若是出了這小小的問題,便前去求十殿判官,是否情面上過意不去呢……”
孟婆不曾想他會有如此想法,便質問他:“忘川河下千百鬼魂均被帶走,還能算是小小的問題?”
眼見白無常又要頂嘴,阿真怕婆婆不悅,便趕忙上前阻止:“小白,婆婆說得對……如今欲想茗兒恢複從前,定是需十殿判官出來解圍……”
“你二人膽小,那便我老太婆一人進去!”孟婆氣呼呼地轉身,向地府巨大的石門走去。
“婆婆!”阿真擔憂孟婆,便疾步跟随其後。眼見孟婆将要撞上地府的石門,阿真驚呼一聲,欲把孟婆拉出來,不曾想孟婆力道很大,一把将阿真一并帶入石門之中。
未等阿真的驚呼收尾,眼望四周,自己竟已随着孟婆進入了地府之中。
“這……”阿真百思不得其解,原以爲孟婆撞上石門才緊緊拉住她,難道進入這地府的方式便是直接沖着門走進去?
“阿真?爲何你亦能進入?”孟婆回頭之際才發現自己竟将阿真也帶至地府之内,再低頭看看手裏的進殿令牌,孟婆才遲疑着想,大概是被這令牌一并帶進地府之内。
陰曹地府的石門從外向内看,便是一道敦實的石牆,若要進入地府,要不就是喝過孟婆湯的亡靈前來接受審判,要不便是攜帶進殿令牌之人。而從地府内向外看,竟是空空蕩蕩,并未有半點石牆的影子。
“哇……”阿真啧啧稱贊,“婆婆,這地府果然名不虛傳,石門都如此講究!”
“阿真!”孟婆卻一副受驚的面孔,“十殿就在前方,莫要大聲叫喚……”
阿真立即閉上嘴巴。
她隻是區區一隻亡靈而已,若是判官大人真的被她惹怒,怕是永世都不得前去投胎了。
“跟緊婆婆……”前去十殿,孟婆格外緊張,直叮囑阿真莫要做出格之事。
阿真卻是帶着新奇的眼光左顧右盼,在黃泉待了四載,這地府從未來過;隻是常常聽黑白無常說着地府有多威嚴,十殿閻羅有多威風。今日誤打誤撞進來了,定要飽飽眼福。
身邊不時穿過一些牛頭馬面,都是與黑白無常一般高大的身材,看見阿真時不住地轉頭看她。
“莫不是看上我了?”阿真内心暗暗竊喜,“路過一個便看向我一個,本姑娘魅力無窮啊……”
“莫要瞎猜忌。”孟婆在前方忍不住提醒,“牛頭馬面大人都看出你不是該來此地之人……”
原來是這樣,才會一直看她啊……
阿真悻悻地低下頭,中規中矩地跟随孟婆經過無數來來往往的亡靈與牛頭馬面。
地府竟是這般龐大,方才在石門之處,遠遠便能瞧見十殿就在前方;可真正向十殿走去,卻是過了許久還是遠遠地看到十殿。
十殿,顧名思義便是十個宮殿,并排坐落于地府之中;十殿之中均有閻王坐鎮,從右至左便是第一位判官大人秦廣王,直至最後一位判官大人轉輪王,被世人統稱爲十殿閻羅。
阿真由最左一直将目光移向最右,再反複觀望了一遍,還是有未能看全之感,不禁感慨這地府果真龐大無比。
地府之中雖是陰暗,但是卻能将過路的亡靈看得一清二楚。他們喝過孟婆湯以後,忘卻了前塵記憶,此時都是一臉漠然地前來十殿之中,接受屬于自己的審判。
不知何時,自己也能喝上婆婆的湯,然後便前來此處接受判官大人的審判。
想到這裏,阿真心下卻是忽的有些難過。
婆婆說過,她的湯是亡靈前世流過的淚水煉制而成;前世沒有淚水之人,才會喝不到她的湯。
自己的前世究竟是如何的光景,才會連淚水都不曾有呢?
阿真默默地跟在孟婆的身後,不再有方才的新奇之感,轉而是對自己前世的無限猜測。
如此一來,倒是不一會便到了十殿的正前方。
阿真擡頭仰望,此刻與婆婆并肩所站之處,是十殿之中的第五殿,此處的判官大人是閻羅天子。
殿外又是一座石門,隻是相較于地府的石門來說,稍小一些,卻是富麗堂皇一些。說是富麗堂皇,亦不過是石門之上有一些雕刻而已。
阿真仔細辨别此石門之上的雕刻之物,似是一個人與一條蛇,人的面龐之上寫滿痛苦,而蛇的舌邊有一顆滴着血的心。不知爲何,看到這樣的雕刻,阿真内心有些不适。
“這壁畫,是第五殿閻羅天子的審判過程。”
婆婆見阿真久久端詳着壁畫,便向她解釋:“亡靈若是在第五殿接受審判,會先押至望鄉台;見到他的世上本家之後,若是前世作惡頗多,便會投入誅心小獄,将其心鈎出,擲與蛇食。”
“啊?”阿真聽罷,心下湧起陣陣寒意,便捂着胸口不敢再看那壁畫。
“你不是膽比心大?”婆婆見她害怕,便略有調侃,“怎麽見此壁畫便如此膽小?”
阿真想了想,回答說:“心比蛇口大,怕它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