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靈以爲黃衫之人隻是化解一下杜康的偷襲,沒有想到,他竟然用如此巨大的力量反擊,看到杜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項靈驚呼一聲,便立馬飛奔出去。
奔跑到杜康身邊,看着面色慘白倒在地上的人,項靈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份忐忑。
她伸出自己的手,顫抖着向杜康的鼻息探去。
氣若遊絲,至少,他還活着。
心底,有一份慶幸,但是更多的,卻是自責。
自己應該阻止他的,也許在自己看到杜康有偷襲的意圖時,自己就應該阻止他,那麽也許,他就不會受這麽重的傷了。
看到雙目緊閉的杜康,項靈不知道爲什麽,心底的那份内疚卻越來越濃重。
他原本隻是一個雲雨閣的雜役,安安分分過日子的,要不是當初爲了去通知自己,也不會來不及回去被地黃閣的人抓住,也就不會被帶到這裏來,也不會------
自己爲什麽總是這樣要連累别人,辰逸因爲自己的随心所欲毀掉了自己的一生,杜康的父親杜華爲了得到辰逸不惜一切手段,更間接害死了杜康的母親,還有楊沫,還有劉箐,似乎自己身邊的朋友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而身陷險境。
如今,看到已經到了這個玄幻世界,還有人因爲自己的魯莽而受到傷害,項靈的心中,突然升騰起一股巨大的壓力,那壓力壓得項靈喘不過氣來。
胸口被一陣不知名的氣壓所禁锢,悶得項靈的心口陣陣發疼,随之而來的,是大腦中翻江倒海的疼痛感。
目光陡然間變得銳利,項靈蓦地站起身,将目光對準了屋内那一臉麻木看着他們的黃衫人。
就算是高等級的修煉者,有什麽權力可以将人的性命視如草芥?
強大的自責感化爲重重的憤恨,項靈的周身,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炙熱感。
團團金黃色的迷霧開始蔓延,朝着項靈的身軀漸漸包裹而來,周圍的屋瓦,發出了一聲聲低不可見的咔擦斷裂聲。
項靈依舊站在那裏,她的目光依舊是充滿着仇恨,她想爲杜康報仇,讓那個黃衫人也嘗嘗性命讓人随意掌控的無助感,可是她沒有動,因爲她猛然間驚覺了那個黃衫人眼神中所流露出來的巨大恐懼。
那種眼神,不應該是面對自己時所應該流露的,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完全沒有修煉根基的麻瓜,他爲何有如此大的恐懼?
滿腔的憤怒瞬間銳減下來,項靈下意識瞟向了周圍。
自己的周身,是一團團金色的霧氣,霧氣中,似乎流動着一些紋理,那紋理,此刻圍繞着自己的身軀遊走。
項靈全身被金色的霧氣包裹,所以她并沒有看到霧氣之外所發生的劇變。
她所居住的整幢樓閣,此刻已經離開顫顫巍巍離開地面,院中的齊腰大樹早已連根躍起,浮在空中,牆角處,已經清晰可見條條裂縫-----
這一切,項靈沒有看到,那個黃衫人是明明白白看到了。所以,他的眼神中,會流露出恐懼,因爲導緻這一切發生的,正是項靈。
能夠驅動整幢樓閣,按照修斯大陸的修煉等級,最起碼已經達到了力階的最高層,也可以說,已經闖入了幻階。
而這個等級,整個地黃閣能夠達到的,也不過三人。
閣主,少閣主和總管。
而讓黃衫人震驚的不止這一點,還有一點是他發現項靈此刻所顯露出來的能力比當初在雲雨閣時,又高了許多。
杜康依舊昏迷不醒,對這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整個樓院中,除了黃衫人,還有另外一個人目睹了這一切。
接到下人通報匆匆趕來的少閣主。
少閣主聽說項靈不怕死地依舊拒絕了自己的條件,心中憋着一股怒氣,這樣好的一個條件開給她,她竟然完全不賞臉。
看着來彙報的下人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少閣主頓時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盛怒之下,他一甩袖子一個人獨自來找項靈,打算跟她最後攤牌,如果她再不答應,少閣主就打算直接将他們丢進丹藥房。
沒有想到,他這一來,竟然看到了這樣的一副場景。
他清晰地看到,項靈的周圍,有一團金色的霧氣籠罩,這一點,讓他很吃驚。
在修斯大陸,高級修煉者的修煉元氣都可以化爲保護自己的一個屏障,這個屏障,在施展自己的技能之時可以幻化出來,但是一般的懸階的修煉者是沒有的,隻有達到力階,身體内才會幻化出紫色的光霧,到了幻階,則是金色,而最後的無階,則是白色,有時候甚至是透明的。
如今,項靈竟然能夠幻化出金色的光霧,說明她已經達到了幻階。
所有達到幻階的修煉者,除了修斯大陸那個神秘的玄天峰,基本上不到十餘人,而此刻,一個雲雨閣出來的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鬟竟然能夠達到如此層階?
少閣主很驚訝,同時也非常擔憂。
看到項靈此刻的神情,少閣主可以猜測到,這個小丫鬟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夠具有這麽強大的力量,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修斯大陸所有的修煉者必須按照一定的規則進行修煉,可以自我修煉,可以獵殺靈獸增強自己的修爲,也可以通過靈器或者丹藥,但這些修煉都是逐級上升的,不能一下子跨越好幾個階層,因爲每一個修煉者,阿裏斯帝都主管修煉的殿堂幻靈堂都會有記錄,如果發現修煉者的等級突然提高了許多,那麽他們将被傳去問話,如果沒有正當的理由,幻靈閣會認爲你是通過吸取了别人的修煉元氣才提升自己的,這是在修斯大陸不被允許的,一旦發現,就有可能被投進獸窟,作爲靈獸的點心。
而面前的項靈,憑感覺,不用問她修煉等級是怎麽提高的,從她如今手足無措的表情和當初在雲雨閣的表現來看,她甚至連自己擁有這個能力都不知道。
那麽,等待她的結果,隻有被當做靈獸的點心了。
這個結果,少閣主可是不能接受的,雖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不能接受。
反正下意識的,少閣主看到了房間裏的那個黃衫人和站在門外的那個一臉懵逼的項靈之後,他一個點步,人便如一道白色光影往房間裏的那個黃衫人竄去。
黃衫人依舊睜大嘴巴看着項靈,完全沒有想到身側會有一個人過來,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便已經應聲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呼吸。
現在,死無對證了。
少閣主舒了一口氣,轉過身,面對着項靈。
項靈正不知所措中,突然看到少閣主出現,心中又是一驚,等到她看到黃衫人倒在地上,她終于清醒過來,急匆匆跑了進來。
“你,殺了他!”項靈探探黃衫人的鼻息,發現他早已沒有了呼吸,不由睜大眼睛驚訝地看向少閣主。
“他不死,就是你死!”少閣主面無表情,冷冷地看着項靈。
項靈的那個眼神,讓他很不舒服,那種責怪、怨恨的眼神是看誰呢!我是爲了幫你才親手殺了自己的手下,你不是應該感謝我嗎!
當然,少閣主這純粹是想多了,他方才一個人站在那裏想了那麽多的事情,項靈又怎會知道?
她看到黃衫人死了,第一個感覺就是這個少閣主罔顧人命,絕情狠辣,對于他,自然是沒有好臉色的。
看着項靈一臉憤恨地看着自己,少閣主有些莫名,轉而,他便釋然了。
這丫頭片子一定是不知道自己的苦衷,所以才會對自己的救命恩人是這種表情。于是,“如果讓他知道你擁有這種能力,你可能會-------”
“我不用你來救,更不用你用殺了别人的這個代價來救我!”
少閣主想解釋自己的行爲,但是項靈沒有等他把話說完,便厲聲打斷了他。
硬生生刹住了話頭,少閣主的神情轉了多次,最終回歸到了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自己這是怎麽回事,一個手下殺了便殺了,就算不是爲了救她,殺一個手下有什麽大不了的,爲什麽要跟這個丫頭解釋這麽多!
閉了嘴,不再說話,少閣主反背着雙手,甩給項靈一個“不跟你一般見識”的神色,便悠悠然踱出了門外。
門外,一片狼藉,屋瓦遍地,大樹橫卧,還有,那牆壁上的道道裂縫。
少閣主皺皺眉。
如此大的動靜,必然會引起外界的注意,尤其是,今天有客來訪,看來,殺人滅口還沒有用,一定要毀屍滅迹,再想個完美的說辭,才能掩過今天這個事情。
不對,自己爲什麽要爲這樣一個恩将仇報的丫頭如此費心!
少閣主搖搖頭,想擺脫自己腦海中那無端冒出來的關心和關懷。
可是,他發現,他的腦海中,再也抹不去那個身影。
還有,他發現,那丫頭原來換了身衣服,确實是蠻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