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楊沫失蹤很久,我們一直都找不到她,有些擔心。”周大師歎氣道,“也怪我太不小心,沒有好好看着她。”
項靈的雙眉微微跳了跳,她感覺周大師的話裏似乎有什麽問題。
杜康覺察到項靈的疑惑,他将眼神向周大師遞過去,示意他将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周大師搖搖頭,再次歎了口氣,“也罷,你早晚也得知道,還是告訴你吧。其實,楊沫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她也不是文字幻世的人,他是跟随辰逸出來的,附身在楊沫身上而已。”
附身?項靈微微張嘴,這個詞,應該形容在鬼身上吧。
周大師沒有注意到項靈的神情,他皺着眉,低着頭,繼續解釋着,“當初你在幻世扯開了一個口子,将辰逸召喚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因爲對辰逸有着一種特殊的依戀,所以也跟着出來了。不過辰逸是你的腦電波召喚,可以依附你的腦電波以獨立形态存在,但是那個人不行,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依附的主體,隻能找一個寄托,也許楊沫是你的好朋友,她的腦電波中有關于你的記憶,所以那個人才會依附到她的身上。”
周大師的話,聽得項靈有些淩亂,她低着頭,努力集中自己的精神,消化着這句話。
簡單來說,辰逸是被自己召喚過來的,那個人是跟着辰逸出來的,然後找到了一個跟自己有關的人,附身?
雖然有些難以理解,但是項靈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設定。
本來辰逸是自己作品裏的主角這種事情就匪夷所思,甚至可以說是荒唐至極,自己能夠接受這個事實,其他的自然也不在話下了。
于是,項靈竟然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雲淡風輕,然後再次擡頭,看向了周大師。
“這種附身的手法是被嚴厲禁止的,因爲這就像你們這個世界的鬼上身,是非常損傷被附身那個人的精神的。楊沫被那個人附身,行事手法已經完全變了,她的腦電波已經被完全占據,如果長此以外,楊沫自己本身的意識就會被完全壓住,那麽楊沫便會隻剩下一具肉身,如同行屍走肉一般。”
“這麽嚴重?”項靈大驚。
“千真萬确,所以我們要盡快找到楊沫,将那個人從楊沫的身體裏牽引出來,把他和辰逸一起送回去。”
“那,我們怎麽找到她,還有,就算我們找到了她,她不肯跟我們走怎麽辦?”項靈有一肚子的疑問。
“雖然那個人附身在楊沫身上,但是他屬于幻世的那個頻率是不會消失的,雪雪是幻世的守護者,它能夠在很大範圍内搜索到那個頻率,如果我們找到了她,我自會用我自己的辦法去困住她,不會讓她再次逃離。”
“你既然有辦法可以困住她,那麽在峽谷的時候爲什麽不動手。”項靈很疑惑。
“峽谷那時我以爲可以利用杜華的實驗室打開通道帶她回去,便沒有着急動手,後來實驗室發生了危險,我太過焦灼,就忘了她的事情。”周大師似乎很懊悔。
項靈沉默了,近段日子以來,楊沫确實有些不一樣,但是她根本不會想到有另一個人占據了她的身體。
“那個人不但占據了楊沫的身體,還對她的父母動了手腳。”項靈正顧自沉思着,杜康在旁邊忿忿道。
項靈不解地擡頭望向他。
“你也應該懷疑過,爲什麽楊沫失蹤了這麽久,她的父母完全沒有動靜?”杜康看向項靈道。
下意識點點頭,項靈等待着杜康的回答。
“我曾經去找過楊沫的父母,問過她們楊沫的去向,但是她的父母說,楊沫去了國外進修。我托人查過楊沫家附近的監控,發現楊沫根本沒有回過家,她父母的手機,也沒有和楊沫的通話記錄,他們現在這麽說,很有可能是楊沫身體裏的那個人修改了她父母的記憶。”
修改---記憶?
奇怪的說法讓項靈再一次震驚。
“這也沒有什麽,如果允許,我不但可以修改你的記憶,還能控制你的情緒。”周大師微微笑道。“當時在法庭上,杜華爲什麽那麽配合就認罪了,那是因爲我在法庭外對他的言語進行了控制。”
“你說什麽!”項靈大吃一驚,身體便不由自主站了起來。
“這些雖然是被禁止的,但是當時爲了懲治兇手,我也沒有辦法。否則,讓那樣一個喪心病狂的人逃脫,豈不是天理不公!”周大師正色道。
雖然杜華認罪伏法,項靈也很欣慰,但是她聽說這些竟然是受到了周大師的控制,她的心中,便有着一種難言的感覺。
這樣得來的勝利,似乎有些勝之不武。
“我也不是從一i開始就能夠控制别人的言語舉止,要等到那個人的腦電波紊亂的時候才能下手。”周大師擡頭看着素手站在一邊的杜康,“多虧了杜康與辰逸的安排,成功地激怒了杜華,我才有機會。”
項靈看看杜康,轉過頭又看看周大師,心中翻騰起一股無力之感,她微微屈膝,重新坐到了沙發上。“這些,你們都是怎麽做到的?”
“我說過了,我們不屬于這裏,這裏的一切都不能束縛我們,包括這裏人的腦電波。我們可以淩駕于你們的腦電波之上,對你們的腦電波磁場進行控制。當然,像你,像杜康,我們是駕馭不了的,你們的腦電波太強,有些人雖然腦電波比你們弱,但是本身的意志很強,我們也需要在他腦電波自主意識不強的時候才能趁虛而入,比如杜華。”
周大師的解釋,項靈似乎很不想聽,她沉默地低着頭,心中百感交集。
今天晚上聽到的事情,是她窮盡自己所有的認知都無法全盤接受的,她不想再去追究那些,追究那些奇異地讓她感覺自己沉迷于一個夢魇的事情。
現在她關心的,是房間裏的那個人,那個自己在意,卻時刻将面臨消失的人。
不,不算是個人,是----自己的---
項靈無法形容辰逸,無法形容他與自己的感覺。
如果他是一個人,那麽她就認定了他是自己的伴侶。
但是辰逸不是人,甚至不是這個世界的任何生物,他竟然是誕生在自己筆下的人物。
那麽虛無,那麽飄渺,卻與自己實實在在相處了許久的人。
他爲了她,身陷囹圄,她爲了他,不顧艱險。
可是,如今知道了他的身份,項靈的這份感情,該往哪裏維系。
一陣陣酸酸的感覺湧上來,項靈的眼眶中,不禁開始盈滿淚水。
杜康看着項靈,看着她突然間陷入了悲傷之中,知道這個外表堅強内心柔弱的女子此刻内心正在掙紮。
他沒有說話,隻是試探着走近項靈,然後在他身邊緩緩坐了下來。
将身子往項靈的方向靠了靠,杜康輕輕闆着項靈的頭,讓她靠到自己的肩上。
項靈沒有拒絕,她歪着頭倒在杜康的肩上,雙目,卻死死的盯着前面那扇虛掩的門。
門内的那個人,怎麽樣了,現在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他是不是跟自己一樣,也會做夢。
自己以前做的那些夢,夢中的那個男子,是不是就是他?
-------
客廳的三個人,都在沉默,周大師看着杜康和項靈兩個人,默默走了開去,在一張桌子前,埋頭寫着什麽。
而那扇房間的門背後,辰逸正呆呆地站立着。
此刻的他,神情複雜,胸口正在劇烈起伏。
方才客廳裏的話,他都聽見了,聽見了自己的身世,自己的由來。
自己追尋了那麽久的身世,那麽久的真相,竟然是這樣的荒謬。
自己,不過是一個虛幻的存在,隻是項靈寫出來的一個人物。
那麽,自己對項靈的這份感情又算是什麽,隻是因爲自己是項靈寫出來的,所以自己就理所當然地對她産生了依戀,産生了情愫。
真是荒唐,太荒唐了。
辰逸苦笑,他麻木地走向自己的床榻,重重地坐在了床沿。
杜康應該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周大師也是,他們卻一直瞞着自己,甚至等到自己發現正在逐漸消失的時候,他們還是瞞着自己。
憑什麽,自己憑什麽要做這種傀儡,任人擺布?
辰逸的臉上,浮現一種強烈的自嘲神色,他的嘴角,笑意已經消失。
他的目光,慢慢尋到床頭櫃上的那個手機。
那個手機,是杜康給自己買的。
“滴----”
手機裏,此刻傳來一陣短消息的提示音。
辰逸遲疑了一下,拿起了手機,解鎖了屏幕。
寬大的屏幕上,此刻跳出了一行字。
你已經知道真相了,但是相信我,這不是全部,如果你想知道全部真相,午夜十二點,到酒店頂樓來找我。
落款處,有兩個字,那兩個字,映在辰逸的眼簾,讓他的心,重重沉了一下。
楊沫。
那熟悉的名字,讓辰逸的腦海中,重新閃現當初她對自己說的那句話。
等到所有的事情結束,我會告訴你,告訴你全部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