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亦風身體一涼,整個人警覺起來,歪着腦袋、扭動着身子環顧四周,身邊腐爛的人頭帶着詭異的笑容,仿佛聽到了某種召喚,紛紛潛入潭中,周圍異常平靜,鄭亦風緊張得冷汗滲透手心,心髒怦怦亂跳,不敢往前一步,強壓内心的恐懼道:“你等着,我馬上過去救你。”
白衣人面無表情,目光緊盯毫無波瀾的潭面,沒有任何動作,警覺的道:“你不應該來。”
鄭亦風一愣,沒明白他的話:“什麽意思?”
“血月之夜。”
“咕噜~咕噜~”一個接一個的水泡從水底冒出,越聚越多,潭面一時間就像燒開的沸水不停翻騰,忽然,不知什麽東西從鄭亦風雙腿之間穿過,無意間觸碰到他極爲敏感的部位,“擦!”他大吃一驚,吓得慌忙把腿加緊。
白衣人緊張的道:“你的靈氣,喚醒了沉睡的惡修。”
“惡修?”鄭亦風呆呆的看着他問,“那是什麽鬼東西?”
白衣人深吸一口氣,道:“惡修,乃冥地邪魂,以天地間邪性爲食,數量龐大,長居怨池之内,不見天日。”
鄭亦風聽不懂他在講什麽,當務之急是把他從這裏救出去,他擺擺手不耐煩的道:“你說那麽多我也不懂,我現在救你出去!”說着邁開沉重的雙腿朝白衣人慢慢走來,雖然距離不遠,但每走一步都十分困難,那雙腿好像不是他的一樣,根本沒有半點知覺,急得他愁眉緊鎖。
“小心!”白衣人臉色大變,發出一聲驚呼,本能往前奔去,卻被潭中的東西給牽扯住,隻能沖着鄭亦風喊道,“後面!”
鄭亦風本能回頭,眼前,從潭中陸續冒出來許多奇怪的生物,這些生物長約三十厘米,長着蜥蜴的身子,腳爪尖利,渾身長滿魚鱗,顔色各異,頭深埋在血水中,搖晃着細長的尾巴,劃出一道道水波,将他團團圍住。
白衣人意識到不好,忙道:“小心,千萬不可激怒它們。”
鄭亦風小心翼翼後退,額上冷汗直冒,這些生物,想必就是他口中的“惡修”,他緊緊盯着這群惡修,不敢有大幅度動作,惡修紛紛擡起脖子,一張張高度腐爛的臉出現在鄭亦風眼前,有的面部嚴重潰爛,有的甚至隻剩下零星碎肉附在頭骨之上,露出森森白骨。
它們瞪着那看似快要掉落的雙眼死死盯着他,吐出一條如拇指粗細的赤色叉舌,看得鄭亦風膽戰心驚,渾身寒毛直豎,他咽了口口水,緊張得雙腿有些打顫。惡修貪婪的笑着,扭動着身子朝他緩緩遊來。白衣人嘗試着掙脫自己的束縛,幾次都以失敗告終,惡修逐漸朝他逼近,他冷眼注視着它們的一舉一動。
“呲呲!”
惡修發出奇怪的聲音,潛入血水中,動作奇快,鄭亦風來不及防範,腿上傳來一陣鑽心之痛,疼得他連忙咬緊牙關,一隻體型較大的惡修嘴裏叼着一塊肉,浮出水面,一仰頭,當着鄭亦風的面将那三兩腿肉吞進腹中,沖着他咧嘴詭異一笑,面帶嘲諷。
鄭亦風惱羞成怒,“不要!”白衣人大喊一聲,鄭亦風充耳不聞,伸出大手去捉它,它十分狡猾,動作敏捷,轉身潛回血水中,鄭亦風複仇心切,哪裏肯放過它,深吸一口氣,緊跟其後。眼前的世界一片深紅,惡修們三三兩兩從他耳旁經過,時聚時散,他并不理會,盯準了那個頭大的惡修快速遊去!
惡修們聞到鮮血的味道,瞬間沸騰起來,集中活力,向着他受傷的腿部襲去,鄭亦風吃痛,擡手拍去,由于血水中的阻力,力道減半,打在惡修身上不痛不癢。
惡修們聚越多,更快的撕咬着他裸露在外的肌膚,鄭亦風連忙躲閃,在水中那裏是他們的對手,肺中的那口氣逐漸沒了氧,憋得臉色青紫,他再也忍不住奮力沖出潭面,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血将他全身染紅,變成了血人,衣服也破碎不堪,粘稠的血滴順着發梢滴落。
“尼瑪!”還未等他歇息片刻,胳膊上突如其來的刺痛疼得他罵娘。猛然擡手将那咬他的惡修拽出水面,這家夥個頭不大,死死咬住他的胳膊不肯松口,鄭亦風盛怒之下,伸出兩根指頭狠狠剜進惡修突兀的眼睛内,“噗”一聲悶響,兩隻圓滾滾的眼珠掉進血水中,惡修吃痛,慌忙松開嘴,發出聲聲慘叫,不停扭動着自己的身子,想從他手中掙脫。
一種莫名的快感油然而生,鄭亦風開始享受殺戮,盯着在自己手中的瑟瑟發抖的惡修,厭惡的将它扔了出去,惡修砸在石壁上,悶哼一聲,不再動彈。“喀拉”骨骼清脆的歸位聲,他扭了扭自己的脖子,覺得非常舒服。
白衣人心口傳來陣陣跳痛,身子不停顫抖,緩緩擡起頭,緊盯着鄭亦風的背影,充滿擔憂,在心裏默默祈禱着,希望他不要被這裏的邪性吞噬理智。
惡修們見自己的夥伴被殺,露出兇狠的模樣,上下牙互相敲擊,那刺耳聲音回蕩在岩洞之内,聽得人頭皮發麻,鄭亦風不以爲然,神态自若,微微笑着;“嘶!”個頭稍大的惡修低吼一聲,潛在水中的惡修們紛紛露出水面,顔色五彩斑斓,數量就如千軍萬馬,密密麻麻鋪滿整個血潭,它們扭動着身子快速朝他襲來,鄭亦風攤開雙手,滿不在乎;一股隐藏的力量在體内蠢蠢欲動,随時準備突破他這副皮囊的枷鎖。
白衣人大驚失色,鄭亦風身後那紅蓮印記逐漸明顯,他絕對不允許他再次突破封印被魔性控制。白衣人眉頭緊鎖,急得大喊:“子珩!活下去!”喊完,用力咬破舌尖,冰冷的血液從口中流出,融入潭中,整個血潭微微晃動。
鄭亦風心裏一怔,猛然回首,白衣人低着頭,搖搖晃晃,就像喝醉一般,惡修們嗅着那股味道,在它們看來,那是如此美味!果斷放棄鄭亦風,轉身朝白衣人奔去。
“艹!”鄭亦風見狀暗罵一聲,意識到不好,快速朝他移動,還未等他到他跟前,惡修們已經爬滿了他的全身,不留一點縫隙,迫不及待的張開大嘴,狠狠咬了下去。
“不要!”鄭亦風怒吼着奔上去。不停撥開那群惡心的惡修,此時的白衣人,衣衫破爛,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如随風落葉,軟了下去,鄭亦風慌忙将他扶起,那張俊美溫柔的臉如今血肉模糊,面目全非,他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眼眶濕潤,一陣刺痛在心底劃過,他緊緊将他抱住,無意間,觸摸到血水束縛他的鐵鏈,失魂落魄,聲音顫抖着:“爲什麽會這樣?”
白衣人身體冰涼,已經不會再回答他任何問題了,也沒有任何動作,那曾不染一點血腥的白色長衫,如今已被鮮血染紅,惡修們一個個吃的肚子滾圓,泛着白肚飄在血水中,抽搐間竟然化作朵朵血蓮,盛開在血潭中,紅得分外妖豔。
“哈哈!”潭邊,一身紅衣似火,輕盈落下,“真是感人啊。”
“紅玉!”鄭亦風紅着眼睛,怒斥,“你到底對他幹了什麽?!”
紅玉冷笑着,玉手一擡,一條紅色綢緞從袖子中竄出,仿佛有生命一般,死死纏住他的脖子,鄭亦風感覺呼吸困難,下意識用手抓緊綢緞,紅玉卻輕輕一拉,他整個人飛出血潭,白衣人的屍體從他手中滑落,鄭亦風如斷線風筝,狠狠摔倒在她腿邊,綢緞一松回到紅玉袖中。
“咳咳~”鄭亦風跪在地上,連聲咳嗽,吃力的問,“你到底,都幹了什麽!”
紅玉冷笑着道:“幹了什麽?眼前的這些,不都是我幹的麽?”
“你!”鄭亦風捏緊拳頭向她揮去。
紅玉微微側身躲過,一隻手順勢掐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道:“真是要謝謝你的幫忙。”
鄭亦風一聽,一把将他推開,怒道:“你什麽意思?”
紅玉冷哼一聲,道:“我困了他那麽久,用盡方法,不停消耗他的靈力,都無法讓邪魔進入他身,沒想到,他會爲了你這個廢物而魔化,哈哈!” 紅玉說着,瘋狂的笑出聲。
“胡說八道!”風怒的鄭亦風再次向她揮拳。
“胡說?”紅玉本能躲閃,嘴角上揚,帶着一絲戲谑,道,“是你害了他,他是因爲你而死,怪不得我。”
“是我?害了他?”這句話仿佛晴天霹靂,劈醒了鄭亦風,“不可能!”他一怒之下,重拳砸向地面,感覺不到一點疼痛。
紅玉見他頹然的模樣,注意到他破爛的衣裳,胸前某個東西若隐若現,擡手一揮,鄭亦風順勢飛出好幾米,重重砸向洞壁,“噗!”他嘴角滲血,艱難的站起來,怒視着她,紅玉看清了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件器物,是一塊白如瑞雪的玉牌,面色驟變,恨得咬牙:“怪不得他那麽容易被我擒住,原來是把力量之源給了你!”
“力量之源?”鄭亦風不解的看着她。
紅玉注意到血潭異狀,不在理他,驚喜萬分,面朝血潭跪下,恭敬的道:“恭迎您回來。”
此時的血潭,宛如驚濤駭浪,形成一道高速旋轉的血柱,直達洞頂,潭中血蓮随之起舞,血柱内,一個模糊的人影緩緩走出,紅玉激動萬分,眼角帶着淚花,喃喃自語:“回來了,您終于回來了。”
“三界天門啓,三界冥靈起,陽魄陰魂聚......”
紅玉口中念着聽不懂的咒語,鄭亦風頭疼欲裂,耳邊慘叫不絕,眼前漸漸浮現出另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