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亦風表情很不自然的道:“沒事。”
“看到什麽了?”鄭老太問。
鄭亦風沉默片刻道:“什麽也沒有,奶奶,我送您回去。”說着攙扶鄭老太,從黃衣女鬼身邊經過,慢慢朝屋裏走去。
“喂~阿風~”黃衣女鬼輕輕叫了他一聲。
鄭亦風完全當聽不見,硬着頭皮往裏走,鄭老太雖然看不見那女鬼,卻聽到了她的聲音,心裏一沉下,忽然停住腳步,感覺到了身後的那一股陰森鬼氣,下意識回頭,環顧四周,鐵青着臉,微怒道:“姑娘,人鬼殊途,你走吧。”
鄭亦風心裏咯噔一下,隻見那女鬼低着頭,似乎聽懂了她的話,漸漸消失在他眼前……
鄭老太感覺到那股陰氣不見了,長舒一口氣說:“你啊,以後要當心這種不幹淨的東西。”
“嗯,知道了……”鄭亦風點點頭答應道。
“好了,你回去吧,路上小心點。”鄭老太慈愛的看着他,道。
“那我回去了。”鄭亦風笑着,轉身慢慢走遠。
鄭老太看着他的背影,内心十分複雜,隻希望,一切不要來得太快。
鄭亦風嘴裏叼着一支煙,走在回家的路上,微風吹過兩旁的水稻,“莎莎”作響,聽起來十分悅耳,在這血色殘陽之下,他的身後的影子越拉越長,倒有幾分孤獨的味道。一陣陰風吹來,鄭亦風注意到自己手邊有些異樣,猛然回首,黃衣女鬼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邊,笑盈盈的看着他,輕聲道:“被你發現了~”
“擦!”鄭亦風驚出一身冷汗,慌忙躲到一邊,質問,“你想幹嘛?”
黃衣女鬼面帶愁容,悲傷的看着他,說:“對不起,吓到你了,不過你别害怕,我不會把你怎麽樣……”
鄭亦風一臉不信,本能的排斥道:“你最好離我遠點!”說着與女鬼拉開了距離。
女鬼顯得十分委屈,眼眶濕潤,輕聲道:“你就讓我陪你走一段路吧……”
聽到這話,鄭亦風差點栽倒在地,連忙拒絕:“不需要!請你離我遠點!謝謝!”
“可是……”女鬼還想說點什麽,但鄭亦風不再理她,自顧自往走遠。女鬼飄上前,靜靜跟在他身後,就像一位情窦初開的少女,看着他的背影就有種莫名的幸福感。被這麽個東西跟在身後,鄭亦風覺得心裏涼飕飕的,不禁加快了腳步。偶爾見到幾位納涼的老人坐在樹下聊天解悶,沖着他微笑示好,鄭亦風有禮貌的笑着回了過去,近乎小跑,來到紅蓮橋上,女鬼從遠處慢慢朝他走來,鄭亦風下意識停下腳步,倒吸一口冷氣,渾身發猝,結結巴巴的道:“你……想幹嘛?”
女鬼輕輕笑着,道:“交個朋友嘛~”
鄭亦風一聽,覺得十分荒謬,皺着眉道:“對不起!我拒絕和鬼打交道!”
“爲什麽?”女鬼差點哭出來,就像一位受傷的少女,“我隻是,想找個人陪我說說話……”
鄭亦風見她步步靠近,一時半會兒是走不了了,咽了口口水,忙到:“你别過來!就這個距離!有什麽話快說!”
女鬼見肯他留下,笑道:“好,就這個距離。”
鄭亦風點燃一支煙,想讓自己平靜一下,冷漠的道:“嗯,說。”
女鬼看着他的臉,目光充滿了熱忱,慢慢道:“很久了,我一個人站在這裏,每天都有人來來往往,卻沒有人和我說過一句話,他們根本感覺不到我的存在,我一個人孤獨的徘徊在這個村莊,經常被莫名驅趕,偶爾聽到有人在議論我的死亡,可是,你能理解那種寂寞嗎?”
女鬼說着擡頭看着鄭亦風,希望得到他的答案,鄭亦風慢慢吐出一個煙圈,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淡淡的道:“然後呢?”
女鬼見他有再聽,開心極了,笑道:“你今天從我身邊走過,我感覺到了你在看我,我抱着試試看的心态,沒想到,你真的可以看得見我!于是……我……”女鬼說到這輕輕低下了頭,好像有些害羞。
鄭亦風扭過頭,看着她那張青灰色的臉,冷冷的道:“說完沒?”
女鬼心裏一驚,擡頭看着他面無表情的臉,眼眶有些濕潤,低聲道:“嗯,說完了……”
“那我走了。”鄭亦風說着,故作鎮定,穿過紅蓮橋,一路朝家裏奔去,女鬼意識到了他在躲自己,默默站在橋上,看着他越跑越遠,心裏暗下決心:一定會讓他接受我!
“呼~”鄭亦風跑進家門,母親見他氣喘籲籲的樣子,好奇的問:“怎麽了?”他擺擺手,顧不上解釋,連忙喝了口水,母親注意到他的衣服不對,又問,“你衣服呢?哪裏去了?”
鄭亦風緩了口氣道:“奶奶讓我換了她買的這件。”
“噢,”母親點點頭道,“你吃飯了嗎?”
“我不吃了。”鄭亦風說完,大步上了樓,一頭栽進被子裏,渾身就像虛脫一樣,累得不想動彈。
“嘻嘻~”耳邊,傳來了女子的嬉笑聲,鄭亦風慢慢睜開眼睛,見自己正趴在一條河邊,他心裏咯噔一下子,慌忙蹭起來,環顧四周,青山環繞,岸邊均是長滿水稻的稻田,微風吹來,帶着些許涼意,眼前河面寬闊,月光柔和的灑在水面,波光粼粼,河水清澈見底,倒影着月亮的影子,顯得有幾分浪漫。他見四下空無一人,順着河岸慢慢走着,漫無目的。忽然,一雙冰冷的細手遮住了他的眼睛,鄭亦風下意識停下腳步,不敢亂動,心慌意亂,咽了口口水,緊張的問:“誰?”
“嘻嘻!”伴随着一聲嬉笑,那雙手離開了他的眼睛,鄭亦風定睛一看,眼前這個女孩長得清純可人,身穿淡黃色長裙,一頭棕色的卷發搭在肩上,等等!他意識到了這衣服和發型怎麽跟那個黃衣女鬼那麽像?難道!想到這,他倒吸一口冷氣,身後冷汗直冒,女孩見他愣在原地,笑道:“真沒想到,可以在這個地方見到你!太意外了!”
鄭亦風下意識後腿幾步,道:“别過來!你想幹嘛?”
女孩見他非常抗拒自己,有些失落,起頭沉默片刻,略帶羞澀的口吻輕聲道:“我……其實,第一眼見到你,就好像喜歡上你了。”
“啥?!”鄭亦風發出一聲驚呼,瞪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長那麽大第一次被異性告白,而且還是個女鬼!他隻覺得渾身發猝,距離那女鬼又遠了幾步。
女鬼瞪着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忽然飄到他眼前,那張煞白的臉距離他鼻尖隻有一張紙薄度的距離,冰冷的寒氣在他鼻尖掃過,鄭亦風緊張得冷汗滲透手心,身子有些顫抖,女鬼輕聲說:“我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會對你有種特殊的感覺,總覺得,你很有安全感……”
鄭亦風傻了眼,完全不知道如何招架,但很快恢複理智,慌忙将她推開,結結巴巴的道:“喂!你……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靠過來行嗎?”
女鬼撅着小嘴道:“反正你是跑不了了,我就粘着你。”
“咦~”鄭亦風一聽,渾身寒毛直豎,頭皮發麻,急忙雙手合攏,對着她各種拜,哀求道,“姐姐求放過!”
黃衣女鬼不以爲然,依舊笑着飄到他跟前,好奇的看着他的臉問:“爲什麽我會莫名其妙的喜歡你呢?”
鄭亦風一手扶着額頭,滿臉黑線道:“我長得不帥又沒錢,你看上我哪裏了?我改!”
女孩笑道:“你是第一個跟我說話的人喔,也是第一個見到我存在的人……”女孩說着,雙手背在身後,在他跟前搖搖晃晃,那模樣就像一個等待誇贊的孩子。
鄭亦風簡直不敢直視她,歪過頭道:“喂~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
“不啊,你現在就和我在一個世界裏呀!”
“呵呵~”鄭亦風聽完,幹笑兩聲,轉身撒腿就跑!女孩哪裏肯放他逃了,化作一道黃色光芒,速度快如閃電,輕盈的落在他不遠處,嘻嘻笑着:“你跑不掉喔!”
鄭亦風深吸一口氣,猛然回頭,再次見到女孩有些溫怒的臉,見自己無路可逃,無奈之下,索性捂着臉蹲在地上,女孩落到他身邊,柔聲道:“以後,和我留在這個世界吧?”
“不可能!”鄭亦風擡起頭怒道。
女鬼突然擡頭用唇封住他的嘴,鄭亦風腦子“嗡”的一聲陷入一片空白,他瞪大了雙眼,那冰冷的觸感傳遍全身,感覺就像掉進了冰窟窿,女鬼感受着他的溫度,聆聽他不規則的呼吸,她已經深深迷戀上這個感覺,甚至希望時間永遠留在這一刻,忽然,女鬼察覺到一絲異樣,用餘光警惕的觀察周圍的動靜,幾秒後,回過頭看着身後平靜的河面,低聲道:“跟我來!”此時的鄭亦風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強襲”,毫無招架之力,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就像一隻木偶,任由女鬼拖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