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一堆枯枝中,一滴露珠悄無聲息的落進鄭亦風眼角,就像滑落側臉的淚,他緩緩睜開眼睛,聽着風吹動枝葉的聲音,艱難的扶住一旁的樹幹慢慢站起來,低頭,見自己的傷口已經凝結成暗紅色的結痂,一陣清風吹來,帶着泥土與血的混合氣味,鄭亦風覺得頭疼欲裂,雙腿就像灌了鉛,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這薄霧彌漫的蜿蜒小路之上。

走了許久,眼前出現一條青石砌成的台階,鄭亦風停下腳步,環顧四周,總覺得這裏的一切是那麽眼熟……他慢慢踏上台階,越走越覺得不對勁,忽然聽到沉重的呼吸聲,擡起頭,驚訝的看到眼前五彩斑斓的肉山,渾身插滿長矛,就像一團麻花似的擰在一起,被牢牢固定在地面,不禁發出感歎:“哇!這是個什麽東西啊?”他好奇的跑到前面去,站在高高的台階上,回頭看清了這東西的原貌,竟是一條雙頭巨蟒!鄭亦風倒吸一口冷氣,巨蟒還未死,瞪着那雙猩紅色的眼睛怨毒的盯着他,鄭亦風猛然想起了什麽,撒腿就跑。果不其然,在不遠處的台階旁見到了那棵低矮的桃花樹。鄭亦風咽了口口水,忽然想到再往前走,就是那果子裏有小蛇的果林,怎麽辦?想到這,不禁雙腿在打顫,坐在台階上進退兩難。

“嘩啦……”眼前的巨蟒,眼角處突然掉下一塊厚厚的皮,鄭亦風擡起頭,隻見那塊掉皮的傷口處,無數赤紅色的細小身子互相糾纏在一起,就像腐屍中的扭動的蛆蟲,這些細小的小蛇就像流水般從傷口處源源不斷掉落在地面上,翻滾着自己的身子,這畫面看得鄭亦風直冒雞皮疙瘩,一陣惡心。

“嗚~”林中忽然傳來低聲的哭泣,鄭亦風慌忙站起來警惕的觀察着周圍,“嗚嗚~”那哭聲越來越大,就像一個信号,數不清的凄慘哭聲從四面八方響起,聽得鄭亦風膽戰心驚,“嗖~”一道道灰色的身影在林中快速閃過,根本看不清是什麽東西,此時的鄭亦風手心滲透汗水,也來不及多想,硬着頭皮朝着山上跑去。“嗵!”一隻灰色的影子落在台階上,“嗷嗚!”它看着鄭亦風的背影,仰天發出一聲哀嚎,無數赤紅色的小蛇彙聚層一條紅色的河流,“窸窸窣窣”猶如翻滾的浪潮,朝着鄭亦風逃離的方向追去。

鄭亦風跑進那片果林,發現這裏已經沒有了那種紅色的果實,回過頭,見身後紅汪汪一片,就像奔流不息的江河,吓得他寒毛直豎,手腳并用,拼命往前跑,到了山頂,并沒見到那條金龍,卻見道一座如丘大的墳冢,墳很新,鮮豔的畫圈擺在周圍,看得鄭亦風心裏發毛,眼前的石台階蔓延向遠方的雲霧裏,身後傳來爬行動物“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鄭亦風緊張的轉過身,卻被一隻灰白色的猴子成功襲擊,他眼前一黑,暈了過去。猴子将他抗在肩上,發出一聲低吼,順着台階走進那層迷霧之中。

白衣人緊握手中的長劍,順着台階奔上去,兩旁的赤蛇感覺到了身後的那股殺氣,紛紛躲進兩旁的草叢中不敢出來,灰白色的猴子感覺到身後的異樣,站在台階上,回過頭,卻被一道陰冷的寒光撲面而來,活生生劈成了兩半,它到死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麽,倒在血泊中不再動彈。

猴子們嗅到腥味,停下腳步回頭望去,卻見一道白色身影快如閃電,根本看不清是什麽,幾道寒光掠過,猴子們連一聲哀嚎都來不及叫出聲,便被斬成好幾節,噴濺的鮮血就像瞬間綻放的花朵,染紅了石階,兩旁的小蛇們見到食物,不顧危險,貪婪扭動着身子,從草叢竄出來搶食猴子的肉塊。最前面的猴子見到同伴被殘忍殺害,而自己又打不過眼前的白衣人,紛紛鬼叫着,四散逃去。白衣人一躍而起,輕盈的落在其中一隻猴子眼前,一把抓住它胸前厚實的長毛,怒道:“他在哪?!”

猴子吱吱叫着,舉着雙手在空中胡亂比劃,白衣人聽懂了它的話,憤怒的将它推到一邊,咬咬牙繼續追去,他的心口傳來陣陣疼痛,這感覺他再熟悉不過,那是不詳的征兆,他不敢再想下去,現在必須馬上找到他,如果真的變成了那樣,一切都來不及了……

山頂,墳冢上坐着一名穿着花哨的男人,他起頭看着他,詭異的笑着說:“哎喲,我運氣真不錯,瞧,我發現了什麽?”

從男人身後,探出一個女人頭,女人頭嘻嘻笑着道:“那是好東西喔,長得真帥呢,想不到,還能撿個漏喲~”

白衣人看着眼前這個一體雙頭的家夥,皺着眉道:“有沒有看到一個男人從這裏跑過。”

女人頭興奮的叫起來:“你聽到了沒!他在問我耶!”

男人頭不高興的道:“信不信我殺了他。”

女人頭撅着嘴,撒嬌道:“動不動喊就打喊殺的,但是,我喜歡的他臉……”

男人頭冷冷的說:“你喜歡的異性,我都會一個不留的除掉,你是我一個人的,懂麽?”

白衣人見問不出什麽結果,不再理他們,轉身要走,突然,一條五彩斑斓的巨型蛇尾從天而降,重重砸向地面,“嗵!”發出一聲巨響,地面随之震顫,白衣人靈敏的閃到一旁,回過頭怒視着他們。女人頭興奮的喊道:“他好強!”

男人他陰沉着臉,露出尖利的獠牙,吐着蛇信,兇狠的道:“還沒完!”說着,朝白衣人噴出一口毒液。

白衣人擡起袖子擋住,那毒液就像強硫酸,腐蝕掉了他的衣袖,看着袖子上的冒着黑煙的破洞,白衣人目露兇光,冷冷的道:“畜生!”說完,捏緊長劍,一躍而起,一股淩冽的寒氣直逼男人頭的眉心,“嗖~”一條巨尾突然橫在中間,擋住了白衣人的視線,白衣人劍鋒一轉,一劍揮向一旁的女人頭,女人頭來不及防範,從那身體上滾落在地,化作灰塵随風飄揚,男人頭愣了半晌,“嗚哇!”鬼叫起來,怒視着白衣人,吼道:“混蛋!我殺了你!”隻見他身體驟然增長,身上五彩斑斓的鱗片清晰可見,瞬間變成一條高達十多米的花斑巨蟒,吐着血紅色的信子,瞪着燈籠大小的眼睛,張開血盆大口,兇狠的朝白衣人撲來。

白衣人捂着胸口側身躲過,那股錐心的疼痛突然加劇,讓他使不上勁,隻得單膝跪地,長劍艱難的支撐着身子,額上布滿豆大汗珠。他暗罵一聲:該死!

巨蟒見他無反擊之力,張開大嘴再次撲來,“呼!”電光火石間,一道身影快速掠過,将白衣人推到一邊,白衣人回過神,見鄭亦風雙目猩紅,嘴裏叼着一隻還在滴血的灰色長毛胳膊……

鄭亦風嘴角上揚,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轉過身,盯着巨蟒。

白衣人見到他後背那朵暗紅色的血蓮,猶如晴天霹靂,心口一緊,一股鹹腥沖破他的喉嚨,他無力的喃喃自語:爲什麽會這樣……

鄭亦風用口中的猴子胳膊扔向巨蟒,剛好砸在它臉上,憤怒的巨蟒發出一聲怒吼,鄭亦風沒有給他多餘的機會,一擊重拳打在巨蟒身上,巨蟒渾身一顫,整條脊骨被震碎,就像一灘爛泥,軟癱在地上,發出痛苦的**,鄭亦風慢慢走近,巨蟒胸口一起一伏,沉重的呼吸聲讓他覺得更加興奮,一滴血淚滑過他蒼白的臉頰。一旁的白衣人發出驚呼:“不要!”

此時的鄭亦風聽不到他說的話,一口咬進巨蟒的喉嚨,血充斥着他的口腔,那股嗜血的魔性,令他興奮不已,他身後的血蓮已經紅如墨色。白衣人無力的站起來,他的身體在顫抖,這根本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一定有人強行開啓了他的魔性,想到這,一個影子忽然從他腦海中閃過:紅玉。他不明白她爲什麽要這麽做。忽然吹來一道寒風,他回過神,鄭亦風已經來到自己眼前,與自己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凝固在這一瞬間,可以清楚的聽到鄭亦風的心跳聲,身後的紅蓮印逐漸褪去,他雙目無神的看着他,聲音嘶啞,語速極爲緩慢:“我……是不是,變成了怪物……”

白衣人腦子“嗡”的一聲,根本無法組織語言去告訴他真相,隻得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鄭亦風的嘴一張一合,輕聲說道:“你……騙……我……”那聲音,小得就像蚊子似的,連鄭亦風自己都聽不清楚,而白衣人卻聽得真切,每一個字都像一次針紮,刺痛着他的内心。“喵~”耳畔,傳來一聲聲輕柔的呼喚,鄭亦風擡頭,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笑得很蒼白,他沒有回頭看他一眼,身體逐漸變輕……

“多麽感人的一幕啊。”遠處,傳來紅玉冰冷的聲音。

白衣人捏緊拳頭,怒視着她,吼道:“你爲什麽要這麽做!”

紅玉冷漠的看着他,道:“别讓你那可憐的仁慈,成爲阻礙你變強的絆腳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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