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座山坡比想象中的還要荒涼,樹木十分稀少,放眼望去雜草叢生,亂石堆聚,偶爾有幾處凸起的小丘,看上去有些怪異,雖是豔陽高照,卻讓人覺得涼飕飕的。
宋光明找到居住在附近,比較熟路的一位村民想請他帶路,那村民一聽說是去荒山,死活不肯去,宋光明好說歹說,給了他二百塊錢,他才勉強同意知道帶半山腰。
村民帶着撥開那一人多高的荒草,一條崎岖的山路出現在衆人眼前,他指着這條小路,緊張的說:“你們從這裏上去,在從這裏下來,别的地方不要亂走,别看這地方不大,容易迷路……”
“放心吧,有搜索犬呢。”一名搜索人員自信的摸了摸腳邊警犬的頭,說道。
村民臉色蒼白,結結巴巴的道:“你們别不信邪,那天晚上,我從隔壁村坐席回來,當時喝了點酒,晃晃悠悠的,從老遠,我就看到這山紅通通的!就像着了火似得,我當時還覺得稀奇,多看了兩眼,緊接着……”他說着,警惕的看了看周圍,見這裏那麽多人,咽了口口水,鼓起勇氣說,“接着,我就看到天空中的雲有了變化,慢慢轉變成一個漩渦,然後,從四面八方傳來無比凄慘的鬼哭!鬼哭,當時把我吓得渾身寒毛直豎,酒都吓醒了……”
大家聽完,哈哈笑起來,都認爲他是喝醉了胡說八道,見大家不信自己說的,村民臉憋的通紅,宋光明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道:“好了,時間緊迫,大家快加油找。”
“出發!”隊長一聲令下,幾名搜索人員如同一張鋪開的大網,興奮的警犬一馬當先,與自己的搜索員一起順着山路爬上去。現在,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地方。
這條山路很不好走,到處布滿疏松的沙石,宋光明手腳并用,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對于十多年沒有爬過山的宋光明來說,這簡直就是一項浩大工程,累的直喘氣,他雙手死死抓住兩旁雜草,鋒利的葉片劃破他的手指,他毫不在意,皺着眉心,裏默默祈禱:阿風,你可千萬别出事。
宋光明很奇怪,這一路走來,别說蛇,就連蚊蟲都看不見,越往上走,越覺得冷的發慌。
村民走在宋光明身後,嘴裏不停喃喃念着:“菩薩保佑。”他突然停下腳步,驚恐的看着前方,面如土色,仿佛見到了可怕的東西。
宋光明見身後沒了動靜,不耐煩的催促道:“哎!我說你快點兒啊!”
“媽呀!”村民突然驚叫一聲,轉身連滾帶爬的跑下了山。宋光明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那村民就像見到了鬼似得,慌慌張張跑沒影了。
宋光明罵道:“神經病吧!”擡起頭,見一堆石頭上長滿了荒草,不仔細看很難看出這是一座墳。見并沒有什麽特别的,宋光明咬咬牙,繼續往前走。
“報告!有情況!”遠處,傳來一名搜索隊員的聲音,宋光明加快了步伐,恨不得自己多長幾條腿,一下去奔過去。
衆人圍到那名搜索員身邊,隊長問:“什麽情況?”
搜索員遞給他一部手機,道:“找到這個。”
隊長拿着手機左看右看,問:“那胖子哪兒去了?”
“在這……”身後,宋光明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道,“哎呀我的媽!可把我老命要了!抗戰沒勝利,我自己先挂了!”
隊長沒好氣的看了他一眼,拿着手機在眼前晃了晃,問:“這個,是你朋友的嗎?”
宋光明定睛一看,正是鄭亦風的!他立刻回複了精神,連忙站起來問:“沒錯!阿風一定在附近!”說完,迫不及待的就往草裏鑽。他心急如焚,今天,就算挖地三尺,也一定要找到他!
黑暗的世界中,鄭亦風獨自走在這條漆黑路上,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覺得累,這條路始終看不見盡頭,他停下腳步,迷茫的看着前方漆黑一片,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會去哪裏。
“汪汪!”身後,傳來三目童子的叫聲,鄭亦風興奮的回過頭,三目童子沒有像往常一樣朝他奔來,而是靜靜地坐在不遠處,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
鄭亦風大步上前,三目童子卻轉身慢慢往前走,“你去哪兒?”鄭亦風叫出聲,加快了步伐,三目童子走走停停,始終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離,不與他親近,這讓鄭亦風莫不着頭腦,他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麽,三目童子對自己如此冷淡,隻能默默跟在它身後,滿臉無語。
走了很久,眼前隐隐約約能看到一些樹木的身影,越往前走,周圍的景物開始變得清晰可見,這讓視覺一直處于黑暗中的鄭亦風有點不适應,他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看着眼前這條黃泥大路,心裏的陰雲頓時消散,興奮的說:“出來了……三目童子,我們出來了!哈哈!”三目童子沒理他,自顧自的往前走,“你等等我啊!你今天怎麽了?奇奇怪怪的。”鄭亦風跟在它身後,嘟囔着,“你跟我說句話呗!”
三目童子忍不住回頭,一臉嫌棄的看着他。
鄭亦風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傻x,讓一隻狗跟自己說話,他擺擺手尴尬的笑着:“我什麽也沒說……嘿嘿。”
三目童子繼續往前走,突然,一團白色的東西從天而降,鄭亦風本能的躲開,一陣沉悶的撞擊聲,在他眼前響起,“噗!”白影吐了口血,捂着胸口,用手中的長劍艱難的支撐身子,擡起頭驚愕的看着鄭亦風。
“是你!”鄭亦風一看是白衣人,慌忙跑過去扶起他,驚訝的問:“你怎麽傷成這樣?”
“快走!跟我進城!”白衣人捏緊長劍,警惕的看着周圍,不敢過多停留。
白衣人雖然受了傷,但走起路來非常快,鄭亦風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在他身後,三目童子跟在白衣人身旁,步調一緻。唯獨鄭亦風,就是那個不協調的家夥。
鄭亦風一邊跑一邊問:“喂!我說你被誰打傷了?”
白衣人沒有回頭,淡淡的說:“我隻是強行突破結界而已。”
“什麽?”鄭亦風跑到他身邊。
白衣人沒有理他,豎起耳朵聽到了兩旁微弱的動靜,下意識握緊手中的長劍。
“嗚……嗚……”身後突然響起了起了凄慘的哭聲,那聲音如雷貫耳,突如其來的哭喊吓了鄭亦風一跳,他下意識扭過頭,隻見一大片黑影遮天蔽日,就像卷起的驚濤駭浪,一雙雙猩紅色的眼睛多如滿天星鬥,充滿怨恨的盯着他們,他白衣人怒試着前方,冷冷的道:“還真會挑時候!”
黑影咆哮一聲,張開一張血盆大口朝他們撲來,電光火石間,白衣人一躍而起,握緊手中長劍在空中畫出一輪彎月,一道陰冷的寒光劃破空氣,直接将黑影劈成兩半,黑影吃痛,立刻化作一團團小黑球,小黑球們屁股冒着白煙,驚恐的叫着,四處飄散,看上去十分滑稽。一股甜腥突破白衣人的喉嚨,他嘴角挂着一絲血迹,覺得有些暈眩。
鄭亦風覺察到他有點不對勁,連忙上前扶住他,慢慢往前走,一本正經的道:“受傷了就跑啊!幹嘛非要打!逞能是不?”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我爲何要逃呢?”
鄭亦風白了他一眼說:“把你這身本領交給我,以後,我來保護你!”
白衣人心裏咯噔一下,驚的說不出話,他不敢相信,眼前這個被唾罵千年的惡人,會說這種話。擡頭看着遠方,目光露出一絲笑意,依稀記得一點點什麽……
天色漸漸變暗,搜索隊員決定明天再找,宋光明不肯放棄,依舊撥動身旁的荒草,他急得直跺腳,明明感覺到鄭亦風就在附近,爲什麽就是找不到他!眼前一個個長滿雜草的荒墳,看的他心煩意亂。
隊長擡頭看着遠處的紅霞道:“太陽快下山了,路不好走,我們早點回去。”
宋光明極力反對,怒道:“我兄弟就在附近!我一定要找到他!人命關天!”
隊長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他繼續找一個小時,天黑前必須下山。一群人一邊喊着鄭亦風的名字,一邊加大了搜索力度。
鄭亦風攙扶着白衣,來到一座城池前,紅筆篆書“邺都城”三個大字引入眼簾,門口的侍衛居然還是古代士兵的那種打扮,戴着黑色頭盔,骨瘦嶙峋,臉白得就像一張紙,看上去很吓人。
鄭亦風來過這裏,城裏看似熱鬧非凡,人們各做各的事,顯得十分忙碌,卻安靜的可怕,三目童子端坐在鄭亦風眼前,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臉上。
“快來人啊!!”一名搜索員大聲呼喊道,“找到了!!”
一聽說找到了,宋光明慌忙朝聲源趕去,隻見一群人呆呆的愣在原地,宋光明撥開人群往裏看,夕陽之下,隻見一塊圓形空地上,鋪滿赤紅色的泥土,這些泥土仿佛被血浸泡過一樣,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血腥。而鄭亦風的頭顱,安靜的立在中央,他臉色慘白,目光緊閉,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見鄭亦風隻剩下一顆頭,宋光明愣在原地,驚得張大嘴巴,瞬間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眼前重複着與鄭亦風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捏緊拳頭,眼眶濕潤,喃喃念道:“兄弟……阿風……你就這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