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龍等張道一罵夠了,呲牙一笑,說道:“張老道,你還真拿自己當盤菜?你也不想想你算哪根蔥?!”
胡天龍這話說的很粗魯,張道一又剛大罵了城隍爺一頓,胡天龍的話讓張道一很下不來台。
胡天龍沒理會張道一繼續說道:“說白了,你也就是個剛踏入修煉門檻的破老道,一無功德,二無修行,人家給面子也是給你廟裏供奉的二郎神君的面子,你張道一哪來的面子?!城隍爺到底是位正神,見你是擡舉你,不見你也是天經地義,可你若是因爲哮天犬幫了你幾次就不知道北了,日後沒你的好處,像哮天犬這種成道數千年的老家夥,看你也就像個調料,你或許能給他無味的生活帶來些樂趣,可若是有一天他覺得你沒味了,也就不會理你了,到那時你又要往何處去呢?!”
胡天龍走到門口擡頭看了一眼張道一,從袖筒裏摸出一隻雞腿,邊啃邊走了出去。
胡天龍的這番話猶如鍾鳴鼓響,讓張道一如夢方醒,是啊,若是有一天哮天犬不理我了,那這些護法,這些神仙還會理我嗎?
熊李氏和兩個鬼差用眼神交流了半天,最後一起向張道一施了個禮退出了房間,柳天霸剛想說話,張道一卻擺了擺手,柳天霸想了想,也退出了房間。
望着越來越亮的啓明星,張道一陷入了沉思,自己八歲出家後的一幕幕浮現在了眼前:
四十年前,他因爲貪玩被人販子拐了,那幾個販子本來是打算把他賣到京城當太監的,幸虧他機敏,一天夜裏,趁着幾個人販子醉酒昏睡跑了,卻也找不到家了,又累又餓的他迷迷糊糊逃到一個門口就暈倒了,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在一座道觀裏,一個白胡子老道笑眯眯的看着他,從此,二郎廟就是他的家了。
師傅姓吳,是方圓百裏有名的收妖道士,吳老道說他與道有緣,便收他爲徒,問他叫什麽名字,八歲的他當時還沒名字,隻記得村裏人都叫他父親老張,吳老道說姓張好,祖天師便姓張,便給他取了個道名——張道一。
張道一盤膝而坐,靜靜的,靜靜的回憶,自己八歲習武,師傅吳老道教了他太極劍和太極拳,當他能把整套拳法一招不落的打出來時,師傅高興的手舞足蹈,後來,師傅又教他《易》和八八六十四卦,他每學會一樣本領師傅就高興一次,他自己也有很大的興趣,可自己究竟自己是爲什麽才會懈怠的呢?自己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不精進修行的呢?
對了,是師傅羽化後,二十五年前師傅羽化了,師傅最後的話是:道一,如果師傅沒查錯的話,你修道之路将會十分坎坷,但你切不可放棄,你仙緣重道緣深,本來我若再有三年的壽命,定可真正把你領進修道的門檻,可天不遂人願,我将要羽化了,你一生衣食窘迫,過分貪求财物也得不到,還是好好修行吧,你定可羽化的。
師傅吳老道的話忽然在耳邊響起,張道一覺得臉上涼涼的,他睜開眼睛用手摸了摸,原來是淚,他站起身,從袍袖中摸出那支符筆,在黃符紙上寫道: 我輩修道爲成仙,百年不過睡夢間,
凡胎不識真與僞,錯把狐鬼當成仙,
純陽踏鶴乘風去,隻此方稱自在仙,
真仙不願踏凡土,一句點化既是緣,
求道吾當重精進,千仞高峰獨自攀,
今生雖得神仙點,仍需修道心放安,
名利從來是毒藥,誰先放下誰得歡,
修道自古隻有苦,苦盡甘來是成仙。
張道一坐在桌前,看着自己寫的這首詩繼續發呆。
陰域中,城隍爺府邸,胡天龍和一老者坐在桌前品着一壇老酒。
“話都說了?”
“都說了。”
“那就要看他能不能想通了,他當年真的是根好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