哮天犬一呲牙說道:“劉氏豎子,勿再多言,我等皆有神通,你那本心又怎能騙得了鬼神?你畢竟做了那些功德,今日遇見即是有緣,我定會給你個機緣了卻此事。”
劉大人一聽連忙叩頭說道:“但憑神仙安排。”
哮天犬咳嗽了一聲說道:“夜遊神我且問你,這劉仁理的功過你可有記載?你把他所做的功德說與我聽聽。”
夜遊神忙在懷中摸出個冊子,翻了半天才說道:“劉慶周三子劉仁理,官至刑部侍郎,十四年間出款修善廟宇十三座,增蓋大殿八間,架橋四座,施舍銀兩一萬三千五百兩,沒了。”
“哦,那他做了多少惡事呢?”
夜遊神看了一眼劉仁理一陣冷笑,念到:“劉仁理,于熹宗五年參與熊廷弼案,判殺熊家一百三十二人,有四十六人本無死罪,或刑重死于獄中,或不堪受辱而死,後于同年參與殘害東林黨事,重刑棒殺書生一百六十三人,言官四人,判殺。。。。”
“别念了,别念了,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劉仁理痛哭流涕,嗚咽着說道。
哮天犬看了一眼書生說道:“你有何話說,做了小善便能免去大惡嗎?不是罪大惡極又怎會禍及子孫?他四十七歲方才得子,沒那些個善行,子從何來?”
書生還想辯駁,卻終是理屈詞窮。
哮天犬又說道:“這熊李氏報了這五年仇後,又會如何?”
夜遊神看了看書冊說道:“此婦雖是節婦,但爲人驕縱,又常惡口于人,嗔恨心強,怨念又重,未修善事,五年後當入十八層地獄受苦三百四十年,而後轉世爲人。”
哮天犬思慮片刻說道:“夜遊神,稍後你去跟崔判說,這太行山土地知法犯法,罰他降職爲二郎廟土地,隻管轄二郎廟方圓十裏内之事,太行山的大土地,地府另派他人前來擔任,可好?”
土地神一聽,立刻愁眉苦臉,說不出話來。
夜遊神聽了,嘿嘿一笑說道:“正該如此,我定把話帶到。”
哮天犬又說道:“劉仁理,我看你也有悔改之心,卻未必懇切,你且自己想想,你因何死了三位夫人?又因何二十餘年無子?你一年俸祿是多少,單是你随行的家人和所帶器物又值銀子多少?你雖不是十惡不赦,卻離清官也有十萬八千裏遠。”
“小人知道錯了,我知錯了。”劉仁理邊磕頭邊說道。
哮天犬點了點頭,又說道:“現今天下哀鴻遍野,若你從明日起能開齋舍粥,做足四年,我便與你說個情,你可願意?”
“小人願意,小人願意。”劉仁理邊叩頭邊說道。
哮天犬對夜遊神說道:“夜遊神,你稍後一并同崔判說,這劉仁理,要做足四年救人性命的善事,來換這女鬼四年不禍亂于他,若他不能堅持四年,或四年後他仍作惡,便一并懲處于他,可好?”
夜遊神忙說道:“此事事大,小神不能做主,我當如實禀明崔判。”
哮天犬眯着眼睛說道:“我知道,你去禀告崔判便可。若他不同意,便讓他來二爺處找我,但這女鬼嗔心太重,這一路上坑害了不少修道之人,你卻不查,也有失職之責,我見了崔判定要說明此事。”
夜遊神一聽倒吸了一口涼氣,心道:這哮天犬好厲害,若按他這說法,我還真有過失,崔判一向賞罰分明,定不能饒我!看來我得低個頭了,“大人說得哪裏話,小人定會說服崔判,按您說的辦。”
劉仁理聽了哮天犬和夜遊神的對話,直高興涕淚橫流不住的叩頭。
哮天犬滿意的點點頭,又對那女鬼說道:“你這女鬼嗔心太重,本來你是名節婦,又剛烈死于公堂,其情可勉,可你卻故意隐匿文書陷害修士,罪孽不小,我若罰你,你定心中不服,現要你來二郎廟中聽命,如若四年後你有功當獎你,若是這四年你繼續作惡,定不饒你。”
女鬼原本心中不服,雙目正流下血淚,聽了哮天犬的話卻愣住了。
夜遊神忙說道:“無知婦人,還不快謝恩,你在廟中修行總好過在地府受苦。”
女鬼聽了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不多時從那貴婦竅中飄出,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那貴婦頓時暈倒了。
哮天犬金光一閃,竟變化成了一位破衣破帽的老頭,對那書生問道:“怎樣?我這案斷的如何?”
書生苦笑道:“小生實在是無話可說,卻也不敢認同,律法就是律法,似您這樣也太随心所欲了。”
哮天犬亦笑道:“我看你刻闆古怪,身上竟還有些豪氣、意氣,你叫何名字?”
書生不卑不亢的答道:“小生閻應元。”
哮天犬點了點頭說道:“酸腐書生,我知你心中不服,等你死時我再去找你,看你到時求不求我。”
書生卻仍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一衆人等哈哈大笑,劉員外忙命人置備茶點吃食,衆位神仙卻都推脫有事,便各自離開了,哮天犬邊數落張道一的不是,邊向山頂的破廟走去。
那夜遊神走出了十幾裏路,忽然停下腳步,一拍腦袋說道:“怎麽那個破老道屁事都沒有,就讓他這麽蒙混過關了!哼,算了,下次定要找回個場子。”
胡天花跟在幾位神君背後,看着皎潔的月色和巍峨的山巒吟唱道:
忠臣孝子人人敬,奸臣惡人鬼神厭。
若想安睡卧高枕,孝奉雙親多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