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并排擺放着三十二具屍體,每具屍體的眼睛都瞪的圓圓的,目光中充滿了絕望和痛苦,嘴大大的張着,似乎是在竭盡全力的呐喊,手成爪狀,像是在努力抓着什麽,有的屍體因爲生前用力過大指甲都脫落了。
這些屍體無論男女老少胸前無一例外,都有一個血窟窿,心髒已經被人摘了,有幾具屍體的脖子上竟然還纏着自己的腸子,肚子被人掏空了,不但心肝不見了,還少了其他很多髒器,還有幾具屍體腦袋隻剩下了一半,另外半個腦袋和臉都被砸的稀爛,而本應該順着半個腦袋流出來的**和腦髓卻不知道去了哪裏,整個腦袋空空如也就是個空殼。
更讓李大人心驚的是,這些屍體膚白如紙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李大人看着屍體,背後不住的冒着涼氣,即使現在是正午,他仍覺得全身發冷,他把全縣的捕快都叫來縣衙,卻仍是覺得心裏沒着沒落的,若不是要等仵作禀報驗屍結果,他早就跑回後堂了,他用一塊絲巾捂着嘴生怕自己吐出來,身旁的錢師爺一個勁的扇着扇子,生怕有什麽不好的味道熏着這位大老爺。
錢師爺自己也覺得很惡心,可他又不敢表現出來,苦思冥想了半天,他終于想到一個脫身之策,他附身在縣太爺耳邊說道:“老爺,要不我去請城外破廟的張老道過來?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李大人歪着頭想了想,暗自思量到:這些屍體這麽詭異,興許還真有邪門的事發生,請個道士來也不錯,就算沒啥邪門的事也能壯壯膽,想到這,他便點了點頭,錢師爺立刻一陣小跑出了縣衙,一走出縣衙的大門他便長出了一口氣,好好的吸了幾口新鮮空氣,随後,錢師爺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總算離開這個讓人惡心的地方了。”
縣衙公堂上,仵作老常仔細的翻看着每具屍體,自從老常十三歲當學徒開始,他便同各種死屍親密接觸了四十多年。可此刻,老常也覺得心裏沒底,他邊驗看着屍體邊在心裏嘀咕着:殺人而已,用的着這麽狠辣嗎?非要挖心摘肝?每具屍體他都仔細的翻看了半天,看着那清晰的牙印,他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難道,難道說這些人的血都是被人給吸幹的?那,那這還是人幹的勾當嗎?喝血食腦咀心嚼肝?老常覺得自己的腿有點發軟。
他深吸了幾口氣定了定神,向李大人抱了抱拳,說道:“啓禀老爺,這些死者都是身受重創而死,生前受了莫大的痛苦和驚吓,雖然死因各不相同,可小人仍找出了一個共同點,每具屍體的脖頸上都有明顯的咬痕,從牙印上判斷像是人的牙齒所咬,此外,這些屍體裏一滴血也沒有,根據小人的判斷。。。”老常擡頭看了一眼李大老爺,他深知這位大人的膽量,生怕吓到他。
李大人聲音有點顫抖,站起身的說道:“快講!”
“是,大人,根據小人的判斷,這些人的血是被人給吸幹的!”
“什麽?”
李大老爺一聲驚呼險些摔倒,他手心直冒虛汗,雙手抓着衣角,褲裆有點濕,按老常的說法,這些人根本不是被人尋仇緻死,吸血挖心,這肯定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他的腦中勾畫出一個場面:一個壯漢,不,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妖怪,邊喝着血邊吃着心,還不住的大笑。李大老爺邊想着這樣的場景邊流着冷汗。
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響徹在了公堂上:“啓禀老爺,縣丞蘇大人來了。”
李大人被吓的一哆嗦,直接尿了褲子,一衆差役也吓得直喊媽,李大人憤怒的拿起驚堂木‘嗖’的一聲仍了下去,隻聽‘哎呦’一聲慘叫,堂下那位捕快也不敢躲避,驚堂木直接砸到了他的頭上,李大老爺解氣的看了那捕快一眼,吩咐道:“快,快讓蘇萬進來。”
“是。”那捕快憋屈的邊揉着頭,邊向外面跑去。
不多時,大堂上響起了甲胄摩擦的聲音,一個中年大漢穿着大葉連環甲走進了縣衙大堂,來人正是縣丞蘇萬,他本是個武将,因爲頗有戰功又一身傷病,從前線回了老家安陽擔任縣丞之職,他好動不好靜,回到安陽縣剛養好了傷,就訓練衙役招募民勇,弄的李大老爺很是心煩,暗罵蘇萬多事,現今這世道,安安生生吃些油水多好,非得沒事找事?
可一等衙役兵勇訓練好,這位縣丞卻做了一件讓他李富貴李大人大大長臉的事,蘇萬竟然憑借微薄的兵力,剿滅了困擾安陽縣十多年的匪患黑石嶺,李富貴急忙邀功請賞,上頭雖然沒給啥實質性的獎勵,但一紙嘉獎文書也令李富貴李大老爺高興了好幾天。
今天早晨,李大老爺一聽說來了件大案子頓時就來了精神,他還想升官發财呢,可等他升了堂才知道竟是個滅門慘案,不管是江洋大盜也好,妖魔鬼怪也罷,有個孔武有力的将軍站在自己身邊,總會多些安全感,于是,他便第一時間派人去請了蘇萬過來。
蘇萬邊走上公堂邊看着這些屍體,心中也不禁納悶:什麽人這麽變态,竟要如此虐殺别人?他見慣了戰場厮殺,碎肉斷屍見的多了,眼下的場景他倒生不出什麽恐懼心來,可這麽個殺人方法總讓人覺得有些詭異。他朝縣太爺拱了拱手,圍着屍體端詳了半天,又聽了老常的推斷,這才來到縣太爺面前,“卑職,縣丞蘇萬,見過大人。”
“蘇大人快快免禮,今日,我安陽出了禍事了。”李富貴慌裏慌張的拉住蘇萬的手就不放開了。
蘇萬一皺眉,心說:你算個什麽父母官?簡直比老鼠膽子還小!可他心中雖是不滿,卻還得給縣太爺個面子,他安慰李富貴道:“太爺,仵作也是推測而以,也不見得就是什麽妖魔所爲,我看很可能是江洋大盜,孫捕頭,這是哪戶人家,家中錢财可受了損失?”
蘇萬話音剛落,一個圓臉大胖子便‘滾’到了蘇萬面前,之所以說他是滾過來的,是因爲這個人四肢短小肚子又大,又白又胖活像個湯圓,他不但低頭看不到自己的腳面,甚至肚子大到坐都坐不下去,隻能站着或者躺着。
蘇萬看着這位捕頭心中一陣唾棄,找這麽頭豬來當捕頭,能抓住什麽賊?隻有這種豬頭老爺才能找這種豬來當捕頭。
孫捕頭谄媚的說道:“啓禀蘇大人,這是城外十裏堡的王員外一家,今晨來報案的是準備去交租子的佃戶劉老漢,王員外一家三十二口人已經全部遇害,一個活口都沒留下,可家中成箱的金銀卻都沒動。”
“哦?”蘇萬低頭沉吟,有些不解:不爲錢财?這王員外也是本縣數的着的富戶了,不說家财萬貫也差不多,不爲錢财,莫非是尋仇?
“孫捕頭,這王員外平素可有仇人?”
“蘇大人,卑職不知啊,我看這事還要慢慢調查才是。”
蘇萬還沒等說話,縣太爺李大人搶先開了口:“既然案子需要慢慢調查,那就先把屍體擡走,來人,快把屍體送到義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