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格格也沒别的辦法,腳上有傷,又沒有藥,想好得快是不可能的。吃的也沒有,僅有一丁點兒水,那支手電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了,真的是快要彈盡糧絕了,她和朱笑東的結果,可想而知。
佟格格歎了口氣,默默地伏到朱笑東背上。
冰窟向下延伸,越到下面溫度倒是高了些,朱笑東想:這麽深的山洞,一般會有岔洞和陰河,但這個洞一直走到現在,都沒看到地下河。
連朱笑東都有些着急了,如果找不到水,他們兩人或許撐不了多久。
又走了百餘米,前面忽然沒了去路,洞到頭了!
“糟了……”朱笑東和佟格格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朱笑東喘着氣把佟格格放下,開始檢查洞壁,看看有沒有其他的洞。這個洞隻有那麽大,在佟格格手電光的照射下,一眼就看得清楚。
除了來路,前面再無去路,佟格格越看心裏越涼。
朱笑東也無可奈何,從墜落的地方到這裏,彎彎繞繞起碼有兩公裏,現在回去的話,那邊也沒有出路,一樣是絕境。
朱笑東想了想,還是問了一下佟格格:“要回到原來的地方嗎?”
佟格格歎着氣搖着頭,回去又能怎樣?還不是出不去,來這邊就是想找個出路,既然兩頭都沒有出路,那就隻能等死了。
朱笑東坐下來,說:“格格,把手電關了吧,能省則省,能多挨一時算一時。”
佟格格依言把手電關了,洞裏頓時一片漆黑,佟格格害怕,又把手電開了,對朱笑東說:“你……你挨着我坐吧,我……”
朱笑東知道佟格格是害怕,這個漂亮的女孩子身手那麽強,行事風格硬朗,但自掉進這個洞裏後,女孩子的“軟弱”就漸漸顯露出來。
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表面再強悍,内心還是個“弱女子”。
朱笑東挨近佟格格坐下,佟格格把身上的披肩皮褂脫了下來,墊在地上,以供她和朱笑東坐,不用皮墊子隔開,地面上是堅硬的岩石,會凍到受不了。
隔着絨皮墊坐下後,感覺舒服多了,兩個人身體挨得近,對方溫暖的身體也讓兩個人靠得更緊了些。
佟格格這才把手電關了,挨着朱笑東感覺他身上的溫暖,心裏才算安甯了些,靠在他身上,一會兒覺得倦意綿綿,斜斜地往朱笑東懷裏滑去。
朱笑東稍稍順過身體,讓佟格格睡在他懷裏,佟格格終于舒服了,伏在他懷中睡了過去。
朱笑東也感覺睡意很濃,剛剛才幹了體力活兒,疲累過後最容易睡覺,摟着佟格格的身體,很快也睡着了。
不過睡着之後,就感覺渾身發冷,而佟格格的反應更直接,使勁往他懷裏拱,朱笑東把衣服的拉鏈拉開,把佟格格的身體包裹在衣服中,貼在自己懷中。
佟格格身體暖和,睡得更熟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一覺醒來,睜眼一片漆黑,稍稍掙紮了一下,朱笑東睡得很熟,沒醒。
佟格格這才想起她還躺在朱笑東懷中,被他摟得很緊,頓時動都不敢動了,這個動作,要是朱笑東醒了,她會覺得很尴尬。
跟着,佟格格覺得好餓,可惜她跟朱笑東兩個人身上都沒帶吃的,她身上隻有一小皮袋水,兩人在洞裏喝了一次,現在也所剩無幾了。
佟格格越想越害怕,她還年輕,還有很多地方沒去過,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心裏怎麽受得了?
朱笑東是被一陣抽泣聲弄醒的,睜開眼就見到懷裏的佟格格淚流滿面,自己一邊臉上還沾了許多淚水。
沉默了許久,朱笑東才低聲說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佟格格哽咽着說:“道歉有什麽用?又不能出去,我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後悔我連戀愛都沒談過,我不甘心就這麽死掉。”
朱笑東見她掙紮,當即松開了手,讓她坐起來,佟格格也沒打開手電,以爲朱笑東看不見,她不顧形象地哭泣着。
朱笑東見她哭得傷心,當即問道:“你長得這麽漂亮,不可能沒人追求你吧,怎麽會連戀愛都沒談過呢?”
這個話當真是不提還好,一提起來,佟格格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傷心地說:“長得漂亮有什麽用?長得漂亮人家也是沖着你的漂亮來的,又不是真心愛你。再說了,現在的男人要的是你有身份,有家産,要是你沒有這些,不過是騙你的身體而已……”
朱笑東歎了一聲,說:“你隻是沒談過戀愛,這還好,你又有父親在,比我好多了,我啊,可比你慘多了。”
“是嗎?”佟格格一怔,擡頭望着朱笑東,雖然看不見他的臉,但佟格格依然詫異地望着,問,“你有什麽慘的?”
朱笑東想起往事,低沉地說:“我父母幾年前雙雙遇車禍過世,那時我就成了孤兒,我有個女朋友,快結婚的時候,我的發小跟我商量去探險盜墓,在地下墓道将我推下了萬人坑……”
佟格格“啊”一聲驚問:“你……你朋友爲什麽要這樣?”
在她看來,就算再有隔閡,既然是發小,既然是朋友,怎麽也會把他推到萬人坑,害他性命吧?
雖然過了這麽久,一想到這件事,朱笑東就覺得氣血翻湧,極是難受,過了好一陣才說出話來:“你知道嗎,我發小跟我未婚妻勾結,兩人早就在一起了,探墓的事,就是他們兩個合謀想害死我,好謀奪我的家财。”
佟格格又“啊”的一聲驚呼,喘着氣問:“怎麽……怎麽會有這麽心狠的人?”
如果是不認識的人那也就算了,搶劫殺人的事情也經常發生,但被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和未婚妻謀害,她還真沒聽說過。
聽了朱笑東的遭遇,佟格格頓時止住了抽泣,忘了自己的悲傷。
朱笑東又淡淡地說道:“我原來覺得很傷心,很久沒恢複過來,不過後來我有了真正喜歡我的人,我現在覺得,幸好他們對我幹了那樣的事,要是那時候不幹,一直有那樣的念頭,遲早還是要幹的,而我也不會真正成長起來,所以說,我反而感激他們。”
佟格格沒料到朱笑東年紀輕輕,竟然會有如此令人難以想象的遭遇,呆怔了許久才說:“笑東,害你的人也不會有好結果,我始終相信惡人是有惡報的!”
朱笑東喃喃地道:“是啊,他們都遭到了報應,一個亡命天涯,一個成了乞丐,可我……可我卻一點兒都不快樂,沒有報仇後的快感……”
佟格格也沉默下來,黑暗中她輕輕握着朱笑東的手說:“仇恨始終是一個傷人又傷己的東西,就算報了仇,但自己失去的也已經失去了,找不回來了。”
朱笑東深深地歎息了一聲,是啊,古來都說報仇雪恨是暢快的事情,書上和電視上最終都會大仇得報,但這何嘗不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結果?
佟格格沉默了一陣,悲戚地說:“我……我們會死在這裏嗎?我真的不想死……”
朱笑東最開始見到佟格格時,隻覺得她漂亮、冷豔,一身厲害的功夫,就像電影中的“俠女”一樣。
但現在,被困山洞之後,他才看到真實的佟格格,這才覺得,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隻有人才會有七情六欲,才會胡思亂想,才會有恐懼。
朱笑東也恐懼,他不是不怕死的人,因爲楊薇,他覺得自己不能死,楊薇還在家裏等他回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饑餓幹渴也一點一點增加,又沒有光。其間朱笑東把佟格格的小手電打開過,小手電的光線暗淡了許多,眼看就要耗盡了。
沒有光線,又餓又渴又疲倦,佟格格和朱笑東兩人的體力消耗巨大,尤其是佟格格,她腳受了傷,體力越發不支,神智也迷糊起來。
朱笑東到底是經曆過這種情形的,神智還很清醒,見佟格格迷糊中說着胡話,一摸她的額頭,很燙手,頓時吓了一跳,她居然發起燒來了!
佟格格本來身體很好,但因爲腳受傷,又身處黑暗中,極不适應,剛剛睡覺時又着了涼,身體沒有營養補充,免疫力下降,感冒加上饑渴,結果就高燒了。
朱笑東着急起來,叫了幾聲,佟格格也沒回答,身體滾燙,連呼出的氣息都像噴火苗一似的,這樣的熱度要是持續幾個小時,腦子都得燒壞。
雖然不知道逃不逃得出去,朱笑東也不能任由佟格格這樣下去,他把皮袋子拿起來檢查了一下,袋子中幹淨得連一滴水都沒有。
他們兩個都沒有藥,最好的方法就是給佟格格喂冷水,用毛巾貼臉降溫。
但是這兒都沒有,毛巾還可以撕一片衣服來代替,但貼臉降溫也要水啊,到哪裏去找水?
明知這樣下去多半是個死,但朱笑東仍想治好佟格格的高燒。
左右看了看,除了冷冰冰的岩壁,什麽也沒有。
佟格格雖然發着高燒,但也不能把她扔地上貼着冰冷的地面降溫啊,那樣的話,反而會加劇病情。
朱笑東看了看,撿了塊石頭東敲敲西敲敲,看看能不能從哪兒敲出一股水來,朱笑東已經開始病急亂投醫了。
朱笑東敲岩壁時,發現有一片區域的岩石壁上有一滴水珠。
朱笑東一怔,這片區域的岩石壁上有許多小水珠,他伸手沾了一滴,然後把手指伸到嘴裏嘗了嘗。
水很涼,無味,嘗不出好壞,此時也管不了那麽多了。關鍵是量太少,水滴沾在岩石壁上,又不是連綿不絕的水源,可不好收集,發了一陣愁,朱笑東忽然想到一個辦法。
朱笑東把嘴貼到岩壁邊,伸舌頭去舔那些水珠,用舌尖一滴一滴收集,速度雖然慢,但還是有效的,幾分鍾就能收集一小口水,然後返回佟格格身邊,伏下身子,把她的嘴唇捏開一點,把自己的嘴緊緊地貼着她的嘴,把水渡過去。
起先朱笑東還擔心佟格格不知道吞咽,但水到她嘴裏後,佟格格竟然主動吞了下去,她心裏燒得難受,那水到她嘴裏就像甘露一般,腦子裏雖然糊塗,但身體卻有本能反應,感覺舒服自然拼命吸取了。
朱笑東趕緊又去岩壁上收集水珠,說也奇怪,他把水珠吸到嘴裏後,幾分鍾後,那岩壁上又冒出水珠來,水珠冒出來後,卻不再增多,始終是原來的樣子。
一連給佟格格喂了二三十口水,佟格格這才感覺夠了,又沉沉睡去。
朱笑東也累了,挨着她的身體也睡了,不知道睡了幾個小時,醒來後,再試佟格格的體溫,比之前好了很多。
看來喂水還是有效的,朱笑東不再猶豫,又去收集水珠給佟格格喂水,又是十幾口水喂下去,佟格格雖然還昏迷着,但呼吸已經順暢了。
雖然仍然發着燒,但溫度比之前低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