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笑東笑道:“再不飽你就成飯桶了。”
兩人正說笑間,朱笑東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王長江的電話,當即接了,“王叔,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王長江啞然笑道:“早?太陽都曬到屁股了,呵呵,笑東,我在店裏,有個東西駱經理拿不準,正好你在,就想着叫你過來看看。”
“好,我和胖子一會兒就到。”朱笑東一口就答應了,随即又洗了個臉,漱口清理,然後才跟胖子打車到古玩店。
駱經理是王長江新請的掌眼大師傅,眼力技術跟王長林差不多,但名聲很好。現在,王長江最重視的就是名聲,有朱笑東在,什麽難以辨識的東西他都不擔心,掌眼的有駱經理的層次就不錯了,關鍵是駱經理人品好。
像之前的堂兄弟王長林那般背後捅刀,那種人技術再好又怎麽樣?搞不好把他的身家産業都騙過去了。
朱笑東百分百不會幹那種事,王長江對這一點看得很透徹,店裏的生意還不差,當然,朱笑東随便一出手,賺一筆就比店裏正常經營三五年的利潤的總和還多。
朱笑東和胖子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
駱經理沒拿下來,被一個客人加價要走了,那個來賣物件的人把物件拿出來,店裏一個五十來歲的客人當即就加價要,駱經理拿不準,不敢跟他加價競争。
朱笑東走進店裏,王長江也沒生氣,一件物品沒拿下也沒有太大關系。他把朱笑東拉到一邊悄悄說:“笑東,那個加價買下東西的老頭,好像是孟百萬的人,之前我見過幾面……”
孟百萬是京城古玩行的大佬,食客衆多,那些人主要是爲他在各地買好貨,尤其是在某些實力弱的古玩店、典當鋪,他的人經常以錢壓人,硬生生搶走生意。
本來,這種在人家嘴裏搶食的事是行業大忌,但孟百萬有錢有勢,欺了就欺了,一般人拿他們也沒辦法,隻能忍氣吞聲。
朱笑東也明白,生意多做一單少做一單都不是什麽大事,但被孟百萬的人橫刀奪食,這口氣就難忍了。
王長江又說:“駱經理出了兩萬,那老家夥直接開出二十萬,漲了十倍,老駱不敢再加,這會兒正打電話叫人送現金過來。”
朱笑東點點頭,然後問:“是什麽東西?”
“是幅畫!”王長江指着那老頭,他手中拿着個卷軸,估計就是那幅畫了。
正說着話,一個年輕男子提了個黑色的背包進了店,老頭一見就豪氣地說道:“錢來了,年輕人,你點點錢。”
賣畫的人也有三十幾歲了,但老頭叫他“年輕人”也沒什麽不妥。
年輕男子走上前,把黑包打開,說:“這裏是整整二十萬,哪位客人的?數一下。”
中年男子眉開眼笑地走過來,從中抽出一捆摸了摸,又扯出中間幾張驗了驗真假,見是真錢,點點頭道:“我就不點了。”
包裏一共有二十捆,一捆一萬,想想也差不了,即使差個千兒八百的也是小事,他原本就沒想到,這畫能賣到這麽高的價錢。
“兄弟,這包可以送給我嗎?”
年輕男子點了點頭道:“你拿去吧,反正我也是拿來裝錢的。”
中年男子提了背包,滿面喜氣,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離店而去。
朱笑東沉吟了一下,問那老頭:“先生,恭喜你得了一幅好畫,能不能給我們展示一下?”
老者當然願意了,一般來說,隻要交易成功了,買家都會想方設法炫耀自己買到的東西有多麽好,一來證明自己的眼力,二來可以讓物件升值,爲以後大漲埋下伏筆。
“我這幅畫兒啊,呵呵……”老頭笑了笑,得意揚揚地說,“這是一幅宋代大書法家、畫家米芾的真迹,隻不過沒有落款,所以沒有相當眼力的人是認不出來的……”
駱經理臉色一變,忍不住道:“真的是?我……我原本也感覺跟他的風格很像……”
駱經理也如此說,王長江就知道,那畫兒多半是真的了,駱經理的眼力還是不錯的,不是好東西也吸引不了他,可能就是因爲沒有落款才讓他猶豫了吧。
老頭又得意地介紹着:“這幅畫跟米芾的風格幾乎完全一樣,山水古樸,意境卻很大,尤其是那柳暗花明裏彎彎河道上的木橋,橋上的老農牽牛圖,活靈活現……”
老頭一邊說一邊打開畫軸,在店裏的桌面上小心地鋪開來。
不過,他剛将畫鋪開,忽然一怔,臉色大變,汗珠子一下子就冒出來了,對那個提包送錢的年輕男子叫道:“捉住那個人,他……他把畫調包了!”
那年輕人聽了,一扭頭沖了出去,可惜中年男子興奮之下,早跑得不見蹤影了。
老頭面色如土,搓着手唉聲歎氣。
王長江和駱經理上前一看,“哈哈”大笑起來。
朱笑東走近了瞧那畫,隻見有山有水,綠樹蔭蔭,畫得很好,繞着河邊一條公路像玉帶一般,河面上一座鋼架鐵橋跨于河面上,把兩邊的路連在了一起,橋面上一輛保時捷跑車正路過。
畫面線條細膩柔和,就像用高精度高倍數的相機照下來的一般,但又感覺得到,這不是拍攝作品,而是畫的。
老頭之前說了,這畫是宋代名家米芾的,宋代有柏油公路,有鋼架橋,有保時捷嗎?
顯然,真畫被那賣畫的中年男子調包了。這麽多人在場,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倒是有些奇怪了。
老頭和那送錢來的年輕男子氣怒交加,王長江等人卻笑得合不攏嘴,叫你來我店裏搶生意,叫你搶,二十萬塊錢就買這麽個東西。
王長江心裏出了一口氣,臉上含笑不語,倒是胖子毫不客氣地說道:“嗯,這筆生意真是搶得好,搶得妙,搶得呱呱叫啊……”
老頭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這是他做主買下的畫,二十萬的損失得由他承擔,心裏那個痛啊!
朱笑東沉吟了一下,對那老頭說:“先生,我看你虧也虧了,這畫不值錢,索性賣給我吧,我要娶媳婦了,家住農村,堂屋挂幾幅畫才氣派,這幅畫裏還有跑車呢,比我那摩托車好。”
老頭氣不打一處來,卷起畫就要走,農村娃能給他幾個錢?
朱笑東又說道:“怕我給不起錢是不?老先生,你開個價,我家養了幾十頭牛,百來隻羊,幾千隻雞,還怕我買不起你這畫?”
老頭一怔,沉吟了一下,心想:自己得罪不起孟百萬,這二十萬自己就是砸鍋賣鐵也得還,這幅畫值不了幾個錢,又碰到這麽個農村傻帽,他硬是要的話,就敲他一筆,撿回一個算一個。
沉吟了一下,老頭伸出一根手指,說:“一千塊,你要就要,不要我走人。”
“太黑心了!”朱笑東嘴裏說着,卻開始掏錢,“不過這個面子我卻是要争的,不就一千塊錢嘛,一隻羊就夠了。”
數了十張錢遞給老頭,朱笑東又叮囑了一下:“看清楚啊,我這可不是假錢,别再上當了。”
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白白地往對方傷口上撒鹽。
老頭一把搶過錢,随手摸了摸,知道是真錢,揣進褲袋裏,拉長着馬臉陰沉沉地出去了,送錢來的年輕男子也感覺沒趣,灰溜溜地跟着走了。
王長江和胖子知道朱笑東不會白白掏一千塊錢買個假畫,他們卻看不出是什麽原因,但都識趣地一聲沒吭。
不過駱經理就忍不住了,他聽老闆王長江說起過朱笑東的名字,知道他是這間古玩店半個老闆,所以才關心,不過好在隻是一千塊錢的東西,吃虧上當也無所謂。
老頭等人離開後,終于忍不住問道:“朱老闆,你買這幅畫,肯定是有原因的吧?恕我眼拙,沒看出來是什麽原因,能說說嗎?”
朱笑東笑了笑,攤了攤手苦笑道:“說實話,我也沒看出來爲什麽……”
這下,王長江、胖子都瞠目結舌了,沒看出來奇特處爲什麽要買下來?對孟百萬那個圈子裏的人,王長江連一分錢都不想白送給他們。
不過朱笑東又說道:“王叔,店裏這麽多人,還有駱經理,包括剛才買畫的老頭,一看就是個精明的角色,這幅畫那中年男子真要調包了的話,他身上起碼也得有畫這麽大的東西吧?可我們剛才都看到了,他身上絕對藏不了畫。”
王長江和駱經理都愣了,不明白朱笑東的意思。
朱笑東笑笑道:“王叔,你還不明白嗎,假如中年男子根本沒調包,這幅畫就是原來的畫,之前,這幅畫是經過駱經理和那老頭鑒定過的,就算不信老頭的眼光,但駱經理覺得這畫至少值兩萬,所以才開出了兩萬的價,那我就覺得,這幅畫起碼值兩萬塊,所以我花一千塊買下了。”
王長江和駱經理這才聽明白了,回頭想了想,确實如此,沒見到那中年男子搞鬼,而且他離開的時候,身上絕對沒藏東西,走的時候除了提的那個年輕男子背錢來的背包外,再沒有别的東西了,背包短,也放不下那幅畫。
朱笑東又指着店裏的天頂說:“王叔,店裏裝監控了吧?我們去看看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