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娟兒很快用玻璃杯裝了一杯清水出來,朱笑東接過去後,左手拿吊墜,把瓶口兒朝上,右手握着水杯,慢慢地往小瓶裏倒水。
口子太小,花了好幾分鍾才把玉瓶兒灌滿,朱笑東放下水杯,扭頭對楊華說:“楊華,拿個手電筒給我。”
楊華應了一聲,迅速把手電拿了過來,朱笑東把手電打開,将手電的光豎着對準玉瓶。
光從細小的瓶口裏射進去,奇迹出現了!
從玉瓶兒底部透出一縷藍色的光,就像在水底看萬裏無雲的晴空一般,蔚藍蔚藍的,悠悠地晃蕩着。
藍光中還有圖案和字迹,不過光有些弱,又在晃動,看不清楚。
“嫂子,麻煩你把窗簾拉上,遮得越嚴越好。”朱笑東又吩咐道。
馬娟兒趕緊過去把窗簾拉上,遮得嚴嚴實實的,屋裏的光線一下子就暗了下來。
朱笑東努力讓雙手穩下來,地面上的藍光圖案也漸漸穩定。
圖案的上部份是一些字,下面大半部分是一幅地圖,上半部分兩行字的前頭有兩個字“香冢”,後面的字是篆字,馬家人都不識得,楊華也不認識,隻有楊薇和朱笑東認得,楊薇一邊認一邊慢慢念了出來。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終,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時盡,血亦有時滅,一縷芳魂無斷絕。是耶非耶,化爲蝴蝶!”
楊薇念出這兩段詞後,不禁詫道:“這不是香妃詞嗎?原來京城陶然亭的香冢墓有這首詞,後來香冢墓被平了,碑也沒了。”
在這兩段詞下面是一段彎彎曲曲的回文,楊薇就不認得了。
朱笑東當即對馬父說:“馬先生,你念念下面這段回文,看看是什麽意思。”
馬父一直驚疑不定,朱笑東說完,他才一邊看一邊翻譯。
大意是:乾隆二十五年間,清廷進軍伊犁,掃平準噶爾,并俘了小和卓的妻子香妃,送到京城,乾隆一見香妃就被她的美麗震撼了,一心要封她爲妃,但香妃性情剛烈,甯死不從,身上時刻藏着一把匕首,乾隆近身不得,最後被太後命人用绫緞缢死,乾隆悲痛之餘,命人把香妃的屍身送回故鄉。
京城的香冢墓裏埋葬的不過是一具檀香雕,香妃的屍身運回家鄉後,小和卓将她埋葬于大漠深處,樓蘭古城遺寶藏……
馬父說到這兒忽然怔住了。
那座消失的樓蘭古城,一直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金銀珠寶無數,富可敵國,藏在塔克拉瑪幹沙漠的深處,誰也找不到。
呆了片刻,馬父仔細看下面的回文,果然是小和卓的遺言,因爲和卓氏被清軍掃滅,小和卓希望後人用這筆寶藏恢複他們的部落,而他自己已經無能爲力,與香妃屍身同葬于樓蘭遺寶中。
最下面是一幅地圖,看那些标志,可以确定是塔克拉瑪幹大沙漠。
吊墜瓶兒竟然暗藏了這麽大的一個秘密!
馬父驚怔半晌,忽然想到,他的母親,也就是馬娟兒的奶奶,就是和卓氏的後人。
馬父想,既然寶藏圖在女兒手中,他們沒必要讓朱笑東這個外人參與進來,不過自己家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他爲什麽會知道?他既然敢當衆說出這個秘密,是不是表示他根本就不擔心自己将他甩掉?
再看看那幅地圖,馬父忽然發現,上面隻有大緻的地形,卻沒有确切的地點這可怎麽找?
沉吟半晌,馬父問朱笑東:“這個寶藏,你能找到?”
朱笑東搖搖頭道:“我可沒那麽說,不過有了這個地圖,倒是可以去試一試。”
說着把冰壺裏的水倒出來,遞給馬娟兒,又說:“馬先生,我隻求你原諒楊華的失誤,不要把他們夫妻分開,他的妻子也是您的女兒,您女兒幸福您不高興嗎?”
見馬父沉吟不語,朱笑東又說:“馬先生,如果您肯原諒楊華,我願意陪你走一趟,盡力找到寶藏,但能不能成功,就得看大家的造化了。”
馬父沉吟了一陣,終于還是點了點頭應道:“好,就這麽辦,如果找到寶藏,也算你一份,寶藏既然有很多,也不差你一個人!”
朱笑東笑着搖搖頭道:“分不分我一份寶藏,我都無所謂,我喜歡的是尋寶的那份刺激,不過我還有個要求……”
“你說,什麽要求?”馬父定定地瞧着朱笑東。
“我要帶楊華一起去,财寶要分他一份。”朱笑東指着楊華說。
馬父怔了怔,跟着說道:“他是我女婿,我自然要分我女兒一份了。”
聽着爽快,不過朱笑東聽得出來,馬父是分給他“女兒”一份,可不是楊華,不過這也無所謂,楊華跟馬娟兒的感情這麽好,是他的還是馬娟兒的并沒有多大區别,隻是馬娟兒的迂腐當真讓他惱火。
馬父瞧了瞧楊華,又瞧了瞧女兒,然後問朱笑東:“幾時動身?”
朱笑東笑笑道:“我要先去一趟京城,一周後出發吧,機票我來訂,路上的開支都算我的。”
楊薇一直沒出聲,這時突然說道:“我要去!”
馬父瞄了瞄她,又看了看朱笑東,不知道他什麽意思。
楊薇指着朱笑東說:“馬先生,我對寶藏沒興趣,我隻是要跟着他,我不會分你們的寶藏的。”
馬父瞧出楊薇跟朱笑東關系微妙,聽她這麽說,笑笑道:“隻要小朱同意,都沒問題。”
楊薇一雙妙目盈盈地盯着朱笑東,朱笑東自然無法拒絕,隻好說道:“你要去就去,不過這可不是鬧着玩的,沙漠會要人命的,到時候可别叫苦啊!”
楊薇輕輕嘀咕了一聲:“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
朱笑東笑了笑,然後問馬父:“馬先生,請你們把身份信息寫下來,我好訂機票,一周後在楊華這兒集合。”
馬父當即叫馬娟兒寫了遞給朱笑東。
看着紙上的名字,朱笑東差點兒沒笑出來,好不容易繃住了。
馬父的名字叫馬騰飛,他的兄弟叫馬仕途,兩個兒子老大叫馬晉,laoer叫馬爵,四個人的名字加起來就是騰飛仕途晉爵,看來這一家子想當官都想瘋了,不過偏偏一個都沒進入仕途。
談好事情後,馬父當即笑逐顔開地叫馬娟兒上飯上菜,熱情地招呼朱笑東和楊薇。
一頓飯吃完已經是下午了,到處都響着鞭炮聲。
馬家四人先走了,回去準備錢物以及生意托管,這一去至少得十天半月,要是找到寶藏,這裏的小生意也無所謂了,如果沒找到寶藏,回來還得靠這小生意生活,所以還不能扔下。
朱笑東和楊薇走的時候,楊華和馬娟兒都出來送他們,楊華眼中含淚,朱笑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都好好的,你這趟行程就當是店裏派出公幹,薪水按五倍支付,初六上班,初六我提前把工資發給你,你拿回來安排一下家裏的生活,初七出發。”
楊華更加感激涕零了,朱笑東把車開出很遠,還能從後視鏡中看到楊華夫妻站在路口。
“笑東,你很有魅力!”楊薇輕聲說。
朱笑東一怔,跟着笑道:“我帥吧?”
“臭美!”楊薇啐道,“我是說你有人格魅力,你手下的員工如此感激你,做人做到這樣,很不錯!”
朱笑東頓時沉默下來,眼神也暗了下來,好一陣子才說:“我以前飛揚跋扈,目中無人,自認對朋友好,卻不知道那其實也是一種傷害,到現在才明白,對朋友,對兄弟,對親人好,要真心,不能施舍,你尊重别人,别人才會尊重你!”
楊薇也靜了下來,良久才說:“那不怪你,就算你當初很嚣張,但心卻是好的,他們那樣對你,是他們的錯,這個世界上有善人有惡人,有好人也有壞人,就算你真心對他們好,他們一樣會背叛你,因爲他們心裏有個‘貪’字!”
回到家裏,朱笑東打開電腦惡補了一下有關香妃、樓蘭的知識,一邊嘀咕着:“馬騰飛他們一家都是回人,怎麽會姓馬這種漢姓?”
楊薇比朱笑東還懂得多一些,向他解釋道:“回人漢化很多,有句很流行的話叫做:‘十個回人九個馬,不姓馬來也姓尕’,回人姓馬的多是因爲回族人以波斯語和阿拉伯語命名,***教創始人穆罕默德漢譯音多爲‘馬哈默德’,回人取漢姓就以譯音的‘馬’爲姓,所以回人姓馬的多。”
“哦,明白了。”朱笑東歎道,“楊華可有得苦頭吃了,他的小娟兒對他雖然好,但太迂腐了。”
楊薇笑了笑,說:“你又怎麽知那不是他的福氣呢?他人自有他人福,你自己的稀飯還吹不冷,卻去攪和别人的!”
“我自己有什麽好吹的?”朱笑東詫道,心想自己又沒有妻室,連正式的女友都沒有,怎麽會有楊華的苦?
但一眼瞄到楊薇臉含紅暈,豔光四射的樣兒,心裏一動,這個富家千金大過年的千裏迢迢跑到自己家來,孤男寡女在一起,難道沒有原因?
有人喜歡是一件令人愉悅的事,但朱笑東卻有些害怕,甚至有些恐懼,他甯願把自己關在冷冰冰空蕩蕩的大屋子裏,也不願再跟人接觸,不想再受一次袁小憶帶給他的痛!
入夜了,不時有稀稀疏疏的鞭炮聲傳來,楊薇炒了幾個菜,端了水果出來,又開了一瓶紅酒,問:“笑東,喝酒不?”
“喝,大過年的,怎麽能不喝酒?”朱笑東端過她倒的紅酒喝了一口,味道很好,忍不住一連喝了兩杯,趁着酒意,伸頭去楊薇的腋下和脖子嗅來嗅去。
“你……幹嗎呀……”
楊薇怕癢,又有些害羞,躲閃着嗔道。
“有香味!”朱笑東停下動作問她,“你說,香妃真的能發出異香嗎?”
楊薇頓時又好氣又好笑,剛剛還想朱笑東是不是對她也有意思,借着酒勁求暧昧,沒想到朱笑東說出這樣的話。
想了想才說:“據說香妃是穆罕默德後裔和卓的妻子,美若天仙,冰肌玉骨,而且體有異香,傳說乾隆把香妃的屍身送回新疆喀什後,和卓爲她修築了一座陵墓,還有‘香風十裏安魂外,千載琵琶骨自香’的說法,不過從今天馬娟兒那冰壺吊墜裏的遺言來看,那香妃墓肯定是個假墓。”
朱笑東半眯了眼睛,眼神悠遠,嘴裏念着:“冰肌玉骨,美若天仙,香風十裏,那是怎樣一個美法?”
楊薇笑說:“那就說不好了,古來就有一說,這樣的女人啊,說得好聽叫紅顔,說得不好聽叫禍水,西施啊,楊貴妃啊,陳圓圓啊,都是這樣的絕色吧。”
朱笑東點點頭道:“對,都說紅顔禍水,我看不如說那些男人好色,把國家敗了就推到女人身上,把國也傾了城也傾了……”
聽着朱笑東的醉話,楊薇不禁笑道:“傻子,傾國傾城說的是女人。”
朱笑東卻蠻橫地說道:“我說是就是,男人傾國傾城就是敗家,女人傾國傾城就是漂亮!”
楊薇聽了忍不住笑得花枝亂顫,醉了的朱笑東這麽可愛。
朱笑東偏頭看着楊薇,又說:“你好漂亮,也是傾國傾城。”
“傾個……”楊薇一惱差點說出髒話來,最後還是硬生生吞了回去,說:“我有那麽漂亮嗎?連你一個人都沒傾倒,還傾國傾城。”
說了這話後,楊薇又有點兒害羞,這不是明明白白把自己的心思告訴他了嗎?
沒聽到朱笑東有什麽反應,看他時,卻發現他已經倒在沙發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