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吉自然猜不到原因,還以爲朱笑東眼力好,而且對百合相當熟悉。
到最後,多吉幹脆不找了,朱笑東挖,他就撿,半個小時就挖了十幾斤,這簡直就像是在挖土豆,原本隻是當開胃菜的,沒想到卻成了管飽的糧食。
把成堆的百合烤熟了,多吉從行李中取了些牛肉脯,衆人立馬狼吞虎咽起來,吃了幾天素,一個個都餓得跟那些狼一樣。
就連陸運生也吃得津津有味,幾天的疲于奔命後,在這種“美食”下,也暫時忘了自己隻有幾天的命了。
吃過晚餐後,多吉又分了工,他和朱笑東、王長江三個人拾柴火,以供晚上燒火取暖;其他人搭帳篷,準備過夜。
晚上有了大堆的火就更安全了,所有的野獸都怕火,狼也不例外。
第二天天沒亮,多吉就起身準備食物,中午就到了他朋友的牧場。
在牧場停留了兩個小時,把吃的用的全部補齊,多吉的朋友還借給他三條獵槍,四十發子彈,因爲牧場也需要,存貨不多,所以隻能給這麽多。
多吉放在朋友這裏的是一條金色長毛的獵犬,比内地那些狗稍大一些,鼻子很長,樣子看起來有點像狐狸。
那狗一看到多吉就撲過來蹭,顯得十分親熱。
多吉介紹:“這是我的狗,名字叫紮西,在藏語中是好運的意思。”
出發之前,多吉給八匹馬喂足了好飼料,然後把五條獵槍分發給巫強、包金剛、劉太保、朱笑東和自己,五個人每人八發子彈。
多吉發完後嚴肅地叮囑道:“這次大家可要穩住了,别亂用子彈,後面的行程可沒有補給了,要是再遇上狼群,這些子彈就是我們救命的東西!”
巫強幾個人臉紅着直點頭,正所謂吃一塹長一智。
陸運生一直沉默着,直到出發後,他策馬與多吉并排走,才問他:“多吉,到你朋友這裏,就是爲了這條狗?”
“是的!”
多吉沒有絲毫猶豫,回答:“陸先生,在我們這兒,狗是我們最親近的朋友,人離不開狗,狗離不開人,我們藏人的狗一生都處于危險之中,對主人勇敢忠誠,對敵人兇狠無畏,你們内地的狗根本就不能與之相比!”
多吉又說:“我十幾歲的時候,家裏養了一條牧羊犬,是條母狗,後來跟一頭高原頭狼雜交,生了一窩崽,我們藏人是不允許養狼崽的,我父親要把一窩狼崽全部殺了,我又哭又鬧地救下一隻,後來它陪伴我長大,好多次救過我的命。”
陸運生點了點頭,然後望着紮西說:“你說的狗就是這條嗎?”
“對,就是紮西。”多吉點頭應着,“紮西是條母狼狗,它遠比其他的狗兇猛,而且鼻子更靈。六年前,紮西也懷了一胞崽,那是我在卡瓦神山迷路後,偶然見到了傳說中的神廟,紮西就在神廟産了子,但那一窩崽全都死了,我親手把狗崽埋在了神廟外的土地裏。”
陸運生聽多吉說他真的到過神廟,頓時激動起來,追問:“神廟……神廟裏有沒有月亮之眼?”
“我不知道!”多吉的回答讓陸運生有些失望,但多吉緊跟着又說,“神廟是我們藏人心目中最神聖的地方,我們即使見到了也不敢動它一絲一毫,隻有有緣人才能見到神廟,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得到的,所以……”
陸運生怎麽會不明白多吉這話的意思?沉吟了一下才搖搖頭道:“多吉,隻要你盡力就好,有沒有緣,試了才知道,不過我還是很奇怪,既然你能到那個地方,想必是有印象,知道路徑的吧?”
多吉斷然搖頭:“沒有誰知道那個地方,都說沙漠中有海市蜃樓,其實我們高原也有,神廟的出現,我覺得就像是海市蜃樓一樣,美麗無比忽然顯現,過後我又去過幾次,不過無論怎麽樣都找不到,但那幾次我都沒帶紮西去。”
陸運生頓時明白了,多吉的意思是紮西才能找到神廟。
“多吉,你的意思是隻有紮西才找得到神廟嗎?爲什麽?”
多吉望着在前面一溜飛奔的紮西,好半天才說:“紮西的嗅覺和記憶遠超别的狗,我把它的崽埋在神廟那兒,我找不到,但紮西能找到,我這次帶上它,也是想讓它再去看看它的那窩崽。”
陸運生這才明白多吉爲什麽一定要帶上他的狗,望着前方那片茫茫的雪山,他們的目的地就是那片雪山。
第五天,陸運生一行八人已經身處茫茫雪山之中了,在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上,又爬上數千米高的雪山,除了多吉和朱笑東之外,其他人全都起了高原反應。
多吉隻能紮營休息,特地選了一個靠湖的位置。
巫強、包金剛以及劉太保個個身強體壯,但這幾天的高原反應讓他們也像得了打擺子一般,連路都走不穩,别談保護陸運生等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了。
多吉好奇的是,朱笑東看起來并不怎麽強壯,但他爲什麽沒有高原反應?
按照多吉的說法,當年他發現神廟的地方離這裏不遠,大約還有半天的路程就到了,隻是能不能見到神廟,他也不敢肯定。
但此時除了他和朱笑東外,其他六個人的高原反應特别厲害,已經沒辦法再前行了。
搭好了帳篷,多吉決定在這裏休息一天。
把帶來的姜片和水燒滾了,給每人灌了兩碗姜湯,又歇息了幾個小時,病怏怏的六個人好受多了。
帳篷前面二十多米就是湖泊,是個不算大的山凹地聚水湖,面積約有十幾畝,這樣的湖泊在山脈中還有不少,有的要大得多。
此時的湖泊表面就像一塊鏡子,多吉望着湖對面出神,記得上次就是在湖對面的山上發現的神廟,後來他又去了幾次,卻再沒有發現神廟的蹤迹。
藏邊的老人們常說,神廟這樣的所在,隻有緣法大的人才可以見到,還有就是有靈性的牲畜能看得見。
多吉相信紮西就是一條有靈性的狗。
這已經是第五天了,再過一晚,離陸運生最後的期限就隻有三天了,多吉相信陸運生絕對有隐情,不然他不會把時間卡得這麽死。
看其他人又疲又累,吃了東西就進了帳篷鑽進睡袋睡覺了,他精神好些,第一個輪守值夜。陸運生卻睡不着,他的生命隻有四天不到了,哪裏還睡得着?
劉太保被一泡尿漲醒了,鑽出帳篷,見多吉在火堆邊打盹,便往湖邊溜過去,本想在草地上撒了,但見湖水似乎有動靜,心想莫不是有大魚,要是抓條魚回來烤着吃,味道肯定不錯。
劉太保一邊想,一邊溜過去,還特意壓低了腳步聲,以免驚到魚。
因爲覺得沒什麽危險,多吉也放松了警惕,加上這幾天處于高度緊張狀态,這會兒一松懈,就迷迷糊糊地打起盹來。
忽然,多吉似乎聽到一聲呼叫,又似乎聽到水浪聲,頓時驚醒過來,扭頭往湖邊望過去,隻見湖邊數米處的水面上有一團漣漪正一圈一圈地散開,沒見到有什麽不正常。
那團漣漪,就像是扔了塊石頭進水裏引起的。
多吉揉了揉眼,站起身去湖邊看了看,漣漪過後,湖面靜悄悄的,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了一陣,多吉覺得是自己打盹迷糊時的幻覺,搖了搖頭,回到帳篷裏去了。
八個人分兩個帳篷,多吉跟朱笑東、王長江、劉太保四個人住一個帳篷,陸運生、陸林琛兄弟和巫強、包金剛住一個帳篷。
多吉進帳篷裏看了看,朱笑東和王長江正在聊天,劉太保的睡袋是空的,沒有人。
怔了怔,多吉才問:“小朱,劉太保呢?”
朱笑東也詫道:“你沒看見嗎?他說出去撒尿……”
多吉心裏頓時咯噔一下,猛然轉身出去,朱笑東覺得有些不對勁,趕緊起身跟了出去,王長江也跟在他們後邊。
多吉跑到陸運生幾人的帳篷裏問了一下,見劉太保也不在他們那邊,立即出了帳篷,一邊大聲叫着劉太保的名字,一邊四下察看。
這一帶沒什麽高大的樹木,視線開闊,數百米内都沒見到有人。
陸運生等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也都跑出帳篷來。
多吉呼喊了一陣,沒見回應,劉太保似乎憑空消失了!多吉臉色很不好看,隐隐感覺劉太保出事了,“劉太保不見了!”
“什麽不見了?”陸運生也有些奇怪,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劉太保、巫強、包金剛三人不可能當逃兵,畢竟他們是爲了高額報酬才來的,目前隻拿了定金,大頭事後才能拿到,現在跑了,那不是白扔錢嗎?
再說,他們即使要當逃兵,也應該是在極度危險時爲了保命,可現在根本就沒有什麽危險,真正的危險是狼群,那時都沒逃,如今狼群已經消失,還會逃?
七個人四下裏尋了一圈,仍然沒看見,多吉時不時瞄向那湖泊,臉色越發陰沉。
朱笑東覺得多吉有話沒說,慢慢挨近他,低聲問:“多吉,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多吉臉色都白了,朱笑東更加奇怪,多吉遠比巫強等三個保镖更沉穩,面對那些兇狠的狼群時,也沒見他這副表情,現在竟然面露恐懼,當真不簡單了!
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多吉指了指湖邊,猶猶豫豫地說:“頭先那會兒我正在打盹,似乎聽到有人呼叫,又好像聽到水響,然後我就驚醒了,睜眼看向聲音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