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石有這種想法,但心中又有另一個想法:“不可能,他們已經死了。”
就這樣,沉默了很久,最後,老石看向外國女人,外國女人說他是好人,所以救了他。
放他娘的狗屁!
幹他們這一行的,有幾個好人?再說,這個世界上,如何分清好人?壞人?道貌岸然的不在少數,人做狗事的不是很多嗎?好人?老石嘴角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忽然轉頭死死地盯着外國的女人,沒有開口。
外國女人幹咳了聲,将碧綠的眼睛看向洞外:“你不想知道你那拿着兩把刀的朋友去了哪裏嗎?”
老石聽到女人的話,身體一僵,原來這個女人早就在跟蹤他們了,隻是他們一直都沒有發覺。老石沉默,沒有說話,許久,看着女人:“你跟蹤我們多久了?”
女人碧綠的眼珠子盯着老石,眨了眨眼睛:“我沒有跟蹤你們,我一直生活在這裏。”老石盯着女人半晌,沒有說話,腦袋裏一片混亂,首先是瘋子的消失,後來又莫名地出現,這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還有如煙,似乎一直在,可似乎又不在。老石摁着太陽穴,如果閻王他們真的遭了滅頂之災,那也隻能認命,幹他們這一行的,腦袋别在褲腰帶上,想想自己的父親一輩的,死後連屍體都找不到。
如煙閻王他們能僥幸活下來,那就不用擔心了,至少閻王他們還有一批人。裝備齊全,相比之下,老石才是最危險的。
老石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衣服皺巴巴的,很舊,看着像是七八十年代的服裝,外面還套着動物的皮毛,隻是臉上很幹淨,老石現在才有空仔細打量眼前的女人。如果不是這個女人,估計他也得折在裏面了。
“你說你一直住在這裏?”老石腦袋漸漸清醒,想到女人說的話,如果一直住在這裏面,吃什麽,這裏天氣那麽冷。
女人淡淡一笑,居然有幾分賞心悅目:“是的。”
老石坐在原地,慢慢活動着僵硬的胳膊,淡淡道:“你在這裏多久了,還有,我們并不認識,你爲什麽要救我,安的什麽心,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就不必打什麽啞謎了。”
老石語氣淡淡,畢竟也是混了這麽多年,其實内心早就是一團亂麻了,這個女人爲什麽要救他,有什麽意圖,老石想不明白,莫非她也要到什麽重生之門嗎?她一個外國人,知道重生之門有何用?
老石說完,兀自起身活動關節,女人目光炯炯地望着他,似乎在揣摩着老石的意思:“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懂得我的意思。”
老石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我不懂。”
女人望着洞壁:“我聽你們說過什麽朱雀山,還有什麽重生之門,還有之前經過這裏的一個女人說過什麽不死之魂。”女人斜睨着老石,似乎想從老石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老石嘴裏:“哦。”了一聲,靠着洞壁,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玩着一顆小石子,扔來扔去,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女人,說實話,老石聽到女人嘴裏說出重生之門還是挺驚訝的,尤其是還有一個不死之魂,是個什麽東西。老石都還沒聽說過,她居然知道,不簡單呐,隻是老石表面上不動聲色。
兩人對視了良久,最後,女人妥協了,她目光沉沉地望着地面,許久之後,才道:“現在是什麽時候了?”
老石看了看腕表:“差不多十二點了。”
女人搖頭,笑了笑,笑容裏有些悲涼:“我是問你哪一年?”
老石瞪了女人一眼,憋着氣:“2015年。”
女人一愣,接着長長歎出一口氣:“這麽久了?”接下來,又是一陣沉默,兩人都沒有開口,老石想等着女人開口,看看她究竟想說什麽。
果然,不久之後,女人開口了,似乎想了很久,不知道如何開口一樣,女人張了張口,又沉默下來,接着,開始說下去:“我救你是有原因的,但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老石靠着洞壁,一臉的無所謂。
女人又沉默了很久:“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嗎?有長生不老嗎?”
老石一愣,旋即回答道:“我相信有神,但是我不知道有沒有長生不老,至少我沒有見過。”
女人挑了挑眉,看了老石半晌,緩緩開口:“那麽,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一件很多年前的事情,我幾乎都忘了是哪一年了。”
女人歎了口氣,跟老石講了很多年前的故事,當然,老石并不怎麽相信,畢竟,這個女人,跟了他們這麽久,還知道了他們那麽多事情。
女人說她叫艾琳娜,是美國人,那時候,中國剛剛解放,他和父親來中國做生意,碰到了做古董生意的一個男人,然後父親跟中國做古董生意的男人談了很久,男人說這個世界上有一個地方可以不老不死。
恰巧,她媽媽生病了,是不治之症,男人的話打動她和父親,于是男人告訴他們需要找到誰誰,然後他們找到了瘋子的父親,可是,瘋子的父親不告訴他們那個地方在哪裏,隻是說沒有,就把他們趕走了。
他們給了帶他們的男人很多錢,那男人答應他們跟蹤瘋子的父親,最後,他們找到了朱雀之眼所在的地方,帶了很多人進去,出來的時候隻剩下一半了。
然後來到昆侖山,女人說到昆侖山,臉色變得極其古怪,似乎回憶非常痛苦。老石說:“如果你不願說就别說了。”
女人擺擺手,說:“那時候,我們也沒想到昆侖山會有這麽多危險,我和我爸爸帶着很多人一起趕往昆侖山,正是秋天,天氣很冷,來昆侖山的一路上,我總是感覺有人跟蹤我們,可是,我們沒有看到究竟是誰在跟蹤我們。”
女人休息了一陣,繼續道:“我們來到青海,之後趕往地獄之門的路上,就不斷地死人,連原因都不明白,路上不通車,隻能走路,一路都是高原地區,高原反應很強烈,很多人受不了,頭暈眼花的,很多人都想放棄了,不去了,可我不能,我家裏還有我媽媽病着呢,不能離開。我和我爸爸都顧不了那麽多了。”
女人說到這裏,沉默了,盯着地上,老石想說等到你們回去,估計你媽都死到哪裏了吧。可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女人擡起頭,望着洞外的黑暗中,眼神迷離:“我和我父親堅持走下去,雖然很多人都不願意去,有些人往回走了,他們說這裏是神山,不能進去。我和我父親還有幾個人一直走,一直走,仿佛要走到世界的盡頭,接下來的過程中,不斷有人倒下,原本還剩下十個人的隊伍,最後隻剩下五名夥伴,那個時候,我們的食物都已經吃光了,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到我們的目的地。在所有人都感到絕望的時候,我們遭遇了狼群。”
老石心中一驚,路有那麽遠嗎?如果真的有那麽遠,那如煙他們究竟到了沒有,還有瘋子,一點食物也沒有帶,要怎麽熬到目的地,還有回來呢?
女人看了老石一眼:“我們一開始也是被它們逼到了絕路,但我們發現了它們的一個弱點,他們不怕光,不怕火,但他們怕煙,也許是它們進化的原因,鼻子很敏感,于是,我們點燃衣服,借着煙擺脫了狼群,但是……但是……”
女人似乎在回憶着什麽,嘴唇在哆嗦,連指尖都在發抖。
許久,女人才斷斷續續道:“我們走出了峽谷,接下來,我們的一個同伴卻突然失明了,他在雪地裏恐懼地大叫‘不要抛下我,不要抛下我!’但是我們當時都很虛弱了,根本就沒有能力帶着他走下去,我們放棄了他。”
老石盯着女人的臉,女人似乎很痛苦,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慢,眼神空洞:“我們放他一個人走,我們一直往前,最後卻迷路了,我們所有人都餓瘋了,隻能拼命地吃雪,你能明白那種胃裏餓得抽痛,卻不斷往裏面塞冰冷的雪的感受嗎?那個時候,我們多想有一碗熱湯,或者一碗熱水也夠了。”女人掩面而泣。
許久,女人才繼續說下去,聲音帶着驚恐:“就在這時,我們看到了遠處有一個東西,走近一看,發現是那個失明的夥伴。他已經死了,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要看清什麽。他已經凍僵了,奇怪的是,風雪那麽大,卻沒有覆蓋他的身體,我去摸他的臉,但一摸到他的臉,我的手就再也移不開了。”
“我滿腦子都是吃的東西,都是肉,我想到了牛排的味道,整個肚子就一陣絞痛起來,我整個人都被他的皮膚吸引住了,這個時候,我發現了其他人都在盯着這具屍體,他們的眼睛都是血紅,血紅的,包括我的父親!那是吃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