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七和老先生随意找了位置,看着愈發黑暗的天空,大雨中隐約閃過幾道宛如長蛇般的雷電。
車行駛了一會路過一個村莊,村莊較爲老舊,門口立着兩隻巨大的石獅,雷光一閃,也不知是否衆人眼花,竟感覺那石獅的眼睛眨了一眨。
一隻水牛忽然出現在前方路邊,大巴及時刹住,但當開車司機仔細一看,牛卻沒有了,他曾以爲自己眼花,偷偷的問了位坐在副駕駛的乘客,乘客臉上浮現驚恐,咽下一口口水,艱難的點了點頭。
司機的手打着哆嗦,他原本就是稀裏糊塗的開進這裏,路道很小,根本沒有地方打彎回去,等到開到一處空曠的地方時,後面的路已經沒了。車開了這麽久,目的地沒到不說,還感覺越來越遠,越來越陌生,直至現在,那忽然出現又消失的水牛,終于讓他心驚。
他開車這麽些年,也曾同事說過幾些怪事,但畢竟不是自己親身經曆,于是沒有太過當真,然而當自己當真遇上,他這才發現,遠比以前同事所說的更加恐怖,但他知道自己絕不能慌,因爲一旦慌了,車上所有的人都會傳染,
勉強的給自己點着了一根煙,他示意副駕駛的乘客先莫要把剛才的事情聲張,那位乘客點點,哆嗦的擰開瓶蓋往嘴裏灌了點水。
時隔不久,自王小七與老先生上來之後,司機又聽見了敲門聲,但這次,司機權當是沒有聽見,說什麽也不給開。
乘客中有人勸他,說這麽大的雨,即便不是順路,搭個車等到雨停也就是了。
司機硬起心腸,解釋說這大晚上随便讓人上車不安全,很容易遇見劫匪。
衆人三言兩語,各自争辯了一會,最終各自做回各自的事情,然而一些玩手機的乘客覺得不正常了,某人講去廈門到石獅的車來回做過幾年,第一次像今天這麽奇怪,一路上半個小時了,手機還是沒有信号。
聽到這裏,司機的心又是一緊,但卻不敢開口接話。
敲打車門的聲音越來越大,已是蓋過了雨聲,蓋過了雷聲,莫說早已經知道些什麽的司機,就算車上的的乘客也隐約感覺不對,車上的氣氛開始沉默,甚至少許人臉上都流露出一絲不安。
“開門!”一聲很尖利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就像唱戲的戲子,一個膽子大的男人隔着玻璃去看,昏暗中,隐約能看出是一個人影,大概能曉得是位女人,稍久,那位膽子大的男人尖叫一聲跌坐在地上,一臉蒼白的大叫道:“她……她……他……沒有腳……我沒有看見她的腳!她是飄着的!”
話音剛落,整個大巴裏幾乎針落有聲。
“孽障!休要放肆!”這時候老先生開口了,他的聲音宛如洪鍾,蓋過了雨聲,雷聲,敲門聲……
衆人這才将目光全數落在那位放在人群中幾乎都可以被人一眼過後忘掉的老先生身上、
老先生想起身,卻見王小七他做了一個搖頭的動作,小聲說道:“這地方有古怪,應該是錯走到陰間來了。”
王小七說完目光又落在大巴車司機身上,問道:“還能開麽?”
大巴車司機不敢回話,但卻和王小七一樣做了個搖頭動作。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正當大家沉浸在這恐怕的氣氛中時,敲門聲……不,應該是砸門聲又連着響起。
車上的女乘客發出了很小心的哭聲,男乘客還好,隻是臉色蒼白與不安。
老先生皺了皺眉,有些疑惑的看向王小七,問道:“外面的隻是一隻地級境界的鬼物,爲什麽要如此小心翼翼?”
“随便來一個就是地級,你看這荒蕪的村莊,誰知大門一開又會跳出幾個?我們有修爲在身,即便打不過尚能自保,但車上的這些人呢?”王小七說道。
那隻消失的水牛又出現了,在水牛身後是一個老農,老農身上的衣服很舊,而且并非現代人所穿的衣物,更像是古人。燈光下老農一臉灰白,大雨下等他逐漸走進,這才發現他眼睛已是恐怖片裏的泛白。
随後又出現了一位女人,女人穿着血紅色衣裳,等到她出屋裏走出站在雨中,女人的腳下已是多了滴滴鮮血一般的東西。
人越聚越多,境界也從地級、天級慢慢步入到了真人……
砸門聲還在繼續,出人意料的是,王小七站起身朝着車門走去,他示意司機開門,但司機怎肯,說什麽也不開。沒有辦法,王小七隻得隔着車門對着外頭喊道:“砸什麽砸,砸壞了你賠啊!”
原本很随意的一句話,甚至平時裏都被人拿來開玩笑,但從王小七口說出後,砸門聲迅速停止,王小七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貼在門上,符紙呈現紫色,與一般電影裏演過的符紙大爲不一。
王小七轉身對着已經向這邊走來的老先生說道:“剛才那兩隻石獅子應該是封印,我仔細看了,它們身上有好多裂開的細縫,看來是時間過了好久,已經有些封不住了。”
說完他又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仿佛在鮮血裏浸泡了一百年的紅色符紙,心想着自己這些年一共就制作了三張,卻在這一年已經用去了兩張,一張是七月十五,爲了吓住群鬼,用來召喚天雷,一張是未免極陰童子跑出結界而召喚的三味真火,至于如今這最後一張,也恐怕是保不住了。
符紙爲靈者武器,從低到高以此分爲五個級别,分别是黃、紫、紅、黑、金,黃符普通境界的靈者大可使用,紫符則是需要真人境界方能禦用,至于紅符,那更是真人之上的上人境界,還需要用其精血才可。
見到王小七手中的紅符,老先生頓時嘴裏倒吸了一口涼氣,他這才曉得當初在那棟老樓,對方并沒有拿出全部本事,于是從吃驚中回過神來的他對着王小七微微行了一記晚輩之禮,一臉恭敬地說道:“原來……原來您竟是如此之高的境界。”
王小七咬破手指,伸手就在紅符上畫了一道,這一刻,冥冥之中仿佛有那麽一股力量自天穹傳來,又自符周圍散開,那些站在雨中、站在屋檐下,牽着牛的老農……無論大臉、小臉,男人、女人,全都浮現出一絲驚恐。
老司機見王小七和老先生不像普通人,倒像電影裏演過的那些捉鬼大師,雖然其中一個捉鬼大師年輕的不像話,但在這位年輕的大師再三要求下,他還是免爲其難,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态度打開了車門。
車門開的很快,也關的很快。
車裏的衆人透過窗戶看見王小七快速的朝村前的那兩口石獅子跑去,途中有老人、小孩、女人張牙舞爪、披頭散發、兇神惡煞的向他撲去,但他手裏的紅符好像有什麽特殊靈力,還未等那些人靠近三米,就會全都倒飛出去。
車内的老先生苦笑,他在想,王小七現在有紅符在手,尋常鬼物近不了他身,但當那紅符爲了封印而貼在石獅身上後,又該怎麽辦呢?現在普通人正睜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如何能施展法術?
紅符貼在了一個石獅額頭,一瞬間,那石獅身上的裂縫開始變小,開始融合,逐漸變作光潔,猶如嶄新一樣,不跟另一隻那般老舊。
王小七失去了紅符的護佑,之前趕牛的老農頓時将手裏用來抽牛的鞭子向他帶來,臉上滿是猙獰的憤怒,王小七手中多了一張紫符,紫符威力雖然不如紅符,但用來單獨對付區區天級境界的鬼物,已是足夠。
紫符一連掏出五六張,每每被紫符打中的人畜,無疑都在雨中變成灰灰。
這時王小七嘴中念起了《往生咒》,聲如洪鍾般說道:“有頭者超,無頭者升,槍殊刀殺,跳水懸繩。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債主冤家,讨命兒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爲男爲女,自身承當,富貴貧窮,由汝自招。
敕救等衆,急急超生,敕救等衆,急急超生。”
鬼物們并沒有得到超生,它們生前因爲作惡多端被高人封印至此,早已是沒有進入地府的資格,亦或者現在還沒有資格……
《往生咒》一遍沒用王小七也不打算再念第二遍,他繼續掏出一張符紙,符紙在咒語下變成了一道暗淡的紫光,猶如傳說當中的飛劍一樣逐個的切下了好幾個人的頭顱,頭顱落地後化成了青煙,身軀也化成了青煙。
可就在這時,一個漆黑發亮的棺材從某個屋子裏破牆而出,攔在了大巴車的前方。王小七将少數鬼物解決以後,并沒有去理會那具神秘且陰森的棺材,而是走到門前大聲喊道讓司機開門,然後在落成一張紫符後迅速跳了上去。
門關的很快,但還有一隻慘白的手卡在了門縫,王小七想都沒想,掏出一張紫符對着那隻手臂就是一劃,手臂落地,化成青煙,而門口也很應景的響起了殺豬一般的慘叫。